战后1
说实话伊莎贝拉的骑术并不拔尖,但她似乎无所畏惧。与平日冷静的言行相比,沙场上的她可谓字面意义上的横冲直撞。鲍德温只觉多年前看错了她。不过,这样的她,更好。
这位女骑士驭马狂奔至一个萨拉森骑兵背后猛地拉紧马缰,黑色骏马扬蹄嘶鸣。他大惊失色急忙越过她的胳膊去抓缰绳稳住自己,免得被掀翻下马,安抚战马四脚着地后冲着那个被吓得不知所措的轻骑兵一剑劈去,后者竟没有作出半分抵抗。
“下次不要随便让马直立,”他心有余悸,感觉舌头有点打结,背后汗毛直立,“敌人会攻击没有防护的马腹。”
“你觉得会有人敢冲到阿马里克身下?”伊莎贝拉得意地笑着,丝毫不为吓到他感到愧疚,“否则你那一剑怎么会如此顺利?”
“它叫阿马里克?”他略偏过头看着她,神色疑惑。这名字......教人想起很多往事。
伊莎贝拉调转马头继续北上,头也不回地回答:“不是那个该死的山羊胡子老头,也不是我父亲。我觉得挺好。”与你无关。
当然不是我们的父亲,他奇怪地想。老国王算得上勇敢却并不高大。而且王室只有一个阿马里克,却有五个鲍德温,真愿意这么叫还得是这个名字。
或许因为曾是性格相似的兄妹,他们之间配合默契,仿佛训练过好几次:她在前纵马驰骋,间或立定放箭,他在后长剑扫荡,虽稍嫌生涩,却也能保证两人安全。多亏了这匹爆发力与耐力都极好的马,他们不仅在遍地尸骸的“苦路”上活了下来,还遇到了勃艮第公爵、莱昂内尔.德.路西尼昂*等主将,纠合身陷敌阵中的散兵前往驰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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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前锋的香槟伯爵亨利击溃了前去拦截他们的叙利亚埃米尔所率的轻骑兵向阿尔苏夫进发,城里的穆/斯/林守军听闻几方将败的消息,悉数撤出城外,竟不愿多作抵抗。
腓力的策划起了作用,由于多名突厥埃米尔阵亡,其余的萨拉森人被畏惧攫住了手脚,纷纷冲出缺口溃逃,使余下的人被南北合围的法兰克联军包围。
最终他们阵亡约一万四千人,另有五千人被俘虏,总计已超过法兰克人总数,也超过萨拉森军的一半。与之相对,法兰克人损失人数不到千人。主的纪元1191年9月7日,此次十字军登陆黎凡特后迎来了首场大胜,规模可与九十三年前的拉丁四国封疆之战比肩。
理查与法鲁克之间的决斗则在多隆男爵的箭簇抵在后者脖颈处时强行终止,此时英王已因矛伤颓势尽显,不久便要落败丧命。为了向多隆男爵的英勇行为致谢,理查在言辞中隐约表示,以后或许会在耶路撒冷王位竞争中支持伊莎贝拉与汉弗莱夫妻。
战后他们将先救起重伤者在医院骑士的陪护下迁往阿尔苏夫,除此之外还有找寻失踪者和处理战俘的要务。英王吩咐完所有事后疲惫地靠坐在一头贝都因人留下的骆驼尸体上,同由于没有战马被滞留原地的根特领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伊西多尔见理查胁下的伤口急需包扎,而他身后的披风早已浸透鲜血无法使用,便扯下自己的深蓝披风用剑草草裁成条状,整理后紧紧捆过理查的伤口压迫止血。先前没做过这种事,情急之下动作难免重了些,激起对方一声闷哼。他眼底掠过一抹冷笑。
“啊,多谢。不过你或许更应该照顾一下自己。”英王的目光没离开过他被血染红的半张脸,此人现在脸色苍白神采不复,以往傲人的气势削弱了些,倒是不教他心生厌恶。
他抬手碰过左侧眉骨,有一处皮肉外翻,摸上去很疼,所幸血都干了,于是简短道:“没事,止血了。不需要额外处理。”
理查舒适地闭眼后靠(仿佛那是他父亲流传下来的“移动行宫”的配套躺椅),轻笑着说,“真正想到从林带后背冲的人是你吧。”
“不错。”和他有过交集的人都不难想到这一点,在他们心中杰弗雷只不过是孩子、是傀儡,只有他知道并非如此,“但是我拒绝接受与之相对的荣誉。”
“为什么?”红发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他感觉那个自信张扬的家伙又回来了,“是怕他嫉妒或猜忌吗?”
“不是。”他用回答打断对方的猜测,“以后杰弗雷可能要学会自己做决定了。如果条件允许,我很快便离开十字军。”
他不希望被那种无形之物束缚,只是那个誓约......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尽到应尽之责。萨拉森人元气大伤,相信以英王等人的能力,不至于使前路险境难测。这次光是弗兰德人都能拥有很多战俘,可能超过一千,能在赎金上发一笔财,满足法王的愿望。
杰弗雷是个勇敢而有担当的少年,他能看出他这些日子的成长,这孩子对变化莫测的前局跃跃欲试、充满斗志。应当对此信任,并给予掌握全局的权力。而且他忽然想起当年的自己对雷蒙德的怀疑与质问.....他不希望杰弗雷成为那个样子,宁可以隐退为由把这种可能彻底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