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春风不度玉门关
我被他这聊赖之话说得面上发烧,羞赧不已,忍不住嗔道,“我也是今日才知,这衣冠禽兽四个字,到底是何意?”这一开口,我自己也有些吃惊,想不到一向以冷傲著称的我,竟会用如此柔媚慵懒的语调说话。
他低低一笑,伏首在我颈间,顺手撩起我的长发,一抬手却已将我外衫挑开,而他满面的笑意却瞬间凝住。
我一惊猛然想起,身上虽有几处旧伤,因着印痕却已淡了不少,可肩头的伤处刚刚愈合不久,自是惹眼,忙伸手去掩,期艾道,“很丑吧。”
他只是不语,眉头却越锁越紧,我心中如擂鼓一般不安,却渐渐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原来他如此嫌弃我这一身伤痕。
我拢住衣襟,用力将他推开,咬牙赌气道,“我回山去了。”转身低头系着衣带,可眼眶却潮热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控制不住滴落下来。
身后响起重重的叹息声,紧接着他温热的胸膛靠上我的后背,腰间已被他紧紧揽住,耳畔是他在说,“我们笑笑永远是最漂亮的小姑娘。”
炙热的双唇印在我耳后,一霎时,只觉得脑中不停响着烟花绽放的轰隆声,浑然未绝楼外的烟花早已沉寂。
他向来是谦谦君子,即使再如何动情,也是说不出的儒雅清宁。
他只将我揉在怀中,口中无意识地反复唤着,“笑笑,笑笑。”这名字我听他唤了十八年,却全不及此夜这般动听。
许多个刹那,我只想从血雨腥风的江湖抽身而退,只与他在一处,避世山中,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小儿女,眼里就只有他,心里也就只有他。
夜色渐深,我仰在他臂弯之间,早已困意上涌,连日奔波,隐约听他嘟囔着,“笑笑,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他握着我的手轻吻着指尖,眼睛却看向我,不知是否因为自个儿漂浮不定的心思定了,只觉得他眸中深情异常动人,他边看我躲闪边笑着问道,“笑笑,九月份我上任芜州,曾上山探你,你却不在山上。听说你同门说,你平时常常下山,是在忙些什么?”
九月里我几乎一整月都同秦青呆在梁河,密密筹备了好些时日,才将梁河守备杨靳手刃。我并不曾听林熙峪对我说起过那月风哥曾来探我,一惊之下,方才的倦意登时一扫而空,我微有些心虚地半支起身子来,吞吞吐吐地道,“没……没忙什么。不过是下山散心。”
我与风哥自垂髫时就玩在一处,原也知道瞒不过他,可依然本能地选择隐瞒。果然,他缓缓松开我的手,双手捧起我的脸,令我抬起头与他对视,那目中的柔情中多了些探究和锋利,“笑笑,我们相识十五载,你从未能骗过我。”
自打幼时,扯谎时我左手小指便会抽筋,如今亦是。我咬了咬唇,默默想将左手背在身后,他却不许,拿手覆住我的手,叹了口气道,“笑笑,如今,你的心事连我也要瞒了。可你不同我说,这世上,你还能对谁去说?”
“我没有要瞒你。”我听他语气似有责备,又有心疼,来不及多想,双臂便紧紧攀住他的脖子,一句话冲口而出。可我却也不能一五一十同他说清楚,他身在朝廷,又是无武艺在身的文官,万一牵涉到朝楚楼的案子里,岂不是害了他。
我窝在他颈间思量了一会儿,打定了主意不瞒他也不和盘托出,只真真假假地道,“我不告诉你,不过是怕你担心。你也知道,我在山上师伯师父他们不过是指点一二,同门之间切磋又都是按套路来,于我剑术上进境不大,所以我才常找机会下山历练。便如同锦朝各地才子每年三月九月,争相到卢崖会文是一个道理。只不过真刀实枪,总免不了无意间损伤,并没什么的。”
他揽着我的肩,轻抚着我肩头那道前不久才结好的伤疤,又移到我背上这几年来留下的深浅不一的疤痕上,“这些都是历练时留下的?”
这些疤痕倒也真有向人挑战时,不慎留下的伤,但绝大多数,还是行朝楚楼密令时留下的。
我再不敢容忍自己在他面前掉以轻心,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来。因此,虽则依旧心虚,却诚恳地看向他的双眸,轻轻点了点头。
他俯身一一吻过那几道伤痕,不断轻轻摩挲这些伤痕,直到我轻轻打了个寒战,才闷闷不乐地为我裹紧衣衫道,“你说的这些我并不十分明白。可我信你,你既然这么做,定然有你的道理,我不拦你。只是你要记得,我虽仕途奔忙,却只为给祝家雪冤,我从不希望你过得这般辛苦。眼下我还不能正大光明迎你进门,但怎么说也是一方官宰,寻个宅子安顿你一两载也并非难事。往日,我只当你寄身夕迟门是最稳妥不过的,现下却也不放心了。笑笑,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接你下山。”
“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见他终于不再刨根问底,我松了一口气,满足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肩,方才胡闹一场的疲累一股脑涌了上来,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不过都是些刮刮蹭蹭的小伤,只是难看,你不嫌弃我就好。我都还没出师呢,怎么能随便下山?你有大事要忙,我自然多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