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机械体会拥有灵魂吗？

或许没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容望在自己的系统正式宣告停止运行时，就明白自己这个并不能算作生命的造物，已经迎来了那个所谓的「死亡」。

在他从一个有序的状态变为一串无序的代码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意志并没有被磨灭，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极小极封闭的空间，那是一个没有意义没有生命的地方。

在科学家们的预言中，名为太阳的星体在步入晚年时，也会拥有这样的状态。从有序走向无序，从高密度走向低密度，在出现回光返照般的超新星爆发后，开始塌缩，直到步入死寂。

银河系上层更大的星系的熵增为银河系提供了原始物质，而银河系的熵增又为下一层的太阳系提供了最初的物质。在太阳爆发后，形成的黑洞则会开始回收周边所有的物质，最终重归原初之始，这是循环。

化为虚无的容望，在那片死寂的空间内，经历了同样的循环。直面死亡，重获新生。

等他从一片虚无的状态重新汇聚成一个有序体时，时序乱流之中，他在被损坏之前芯片内储存的东西，纷至沓来。

那是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

别墅内的隔音似乎好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明舒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其他人来质问自己，于是她又打开了小夜灯，捧起那一本日记开始走神。

机械体会拥有生命吗？

明舒颜不知道。但是如果一个人彻底被所有人都遗忘了，那他就真的不存在了。

明舒颜打卡个人终端，看着静静躺在里面的属于容望的记忆芯片。

她突然有点想念在克罗西的日子了。虽然在刀尖舔血，但容望还在，其他人都在她的身边，大家都对未来充满了向往，没有分别。

也不知道方辽和奥丽安娜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明亮的夜灯为少女的身形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暗金色的轮廓线。

突然，她听到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很细微但很清晰。

“谁？！”

明舒颜立刻往那个方向望去，但那道声音却消失了。她没有移开目光，只是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

齿轮嘎吱作响的声音缓缓靠近。

突然，一只小小的金属制造的机械手搭上了她的床沿，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温和的、有礼的、独属于容望的声音。

没有机械作为介质，他的声音不再带着嘶哑，是如同人类般的清润。

“小姐，是我。”

笔记本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明舒颜无光的眼瞳闪出零星的光点，随后眼眶蓦地一下湿润，视野开始变得朦胧。

明舒颜缓缓抬起头，望着那一个小小的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容望？”

明舒颜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强烈的情感涌上喉头，让她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泪珠从眼角滑下，在床面上溅出一块深色的痕迹。

玩具机器人踩着柔软的床垫，走到了明舒颜的面前，他伸出机械的小手，轻抚上明舒颜垂下的头。

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

“明小姐，我是维莉安·斯图亚特。”褐发女子微微颔首。

而与她相见的少女端坐在她的面前，眼尾泛着不太明显的红色，肩上坐着一个看上去破旧不已的玩具机器人。

斯图亚特，这个姓氏她听到过。

明舒颜抬眸，仔细打量着女子的脸庞，蓦然与记忆里的某张稚嫩的脸庞相互重叠：“您的弟弟……是叫罗德？”

听到弟弟的名字，维莉安迅速地抬起头，语气中带上了激动：“你认识他？你认识他，对不对！他在下面还好吗？你们的物资还够用吗？他什么时候会上来？”

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但明舒颜却一个也回答不上来。她沉默着将自己一直放在衣兜里的徽章拿了出来：“这个……是他拜托我转交给您的东西。”

看到这枚徽章，维莉安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她忽的一愣，然后神情骤然染上了强烈的疲惫。

“早该猜到的，可我就是不死心，”她自嘲般笑笑，“罢了，让您见你笑了。”

“……节哀。”

今天一大早，明博远就让她来这里见一位贵客。在维莉安的言辞中，她才发觉是那位名为华利弗的首领想要见见自己。

“华利弗大人还在进行会议，明小姐，您先随我参观一些其他的地方吧。”维莉安站起身，带着明舒颜往内部走去。

和克罗西不同的是，在以斯拉，明家的实验室就建在首领办公室的下方，两者共用同一栋高楼。

而维莉安除了是华利弗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