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
裴致再醒,便是午后了。
毒非一日两日可解,身体自然出现诸多不适,沈太医在解毒的草药中放了足量的安神助眠之物,以此让她好过一些。
昨日对他们来说格外惊险,因着陷害裴致之人还未找到,裴府依旧空荡荡。好在裴公与裴良靖都不是过分讲究之人,也没觉得哪里不便。只是裴府由此闭门谢客,拒绝了所有往来。
裴良靖的心腹周冀和带着金吾卫的韩声回来是正是午后,韩声对着厅上三人行礼,“回殿下,佟玎本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小儿,后被现今的父母收养,改户籍为彭州。佟玎与刘大郎在平康坊结识,两人在崇仁坊的行馆距离也近,举子们说两人脾气秉性相投,常常一起结伴同游。待我们赶到时,佟玎什么都没有带走,婢子说自除夕那日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末将已经派金吾卫拿着画像在各个坊间进行搜寻,巡城卫协助。”
裴良靖微微眯起眼睛,“无父无母啊,要么是受人指使,要么是宿敌。”
官场战场混迹了那么多年,尤其是做到他们这一高位的,谁能保证手上没人命没恩怨?
裴良靖的心腹周冀也道:“经过追踪,佟玎在平康坊离开后,有商户见其在永兴坊徘徊了片刻,时辰与钱副将到宫门寻裴公与将军的时间对得上。之后许是知道得了手也不可知,最后乘了一辆马车离开,踪迹就此断了。”
李知竢略一思索,“若是受人指使,没必要将自己搭进来,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便可,此人本家与裴氏有夙怨的可能性更大。先去刑部查一查佟玎被收养起前三年的所有案卷,着意挑选家中有适龄男童的,再到带着相关画像到行馆找彭州别驾辨认一番。”
韩声和周冀领了旨,见人退下后裴公方道:“此举在“毒”不在“迷”。若奔着裴氏而来,往日刘大郎没有下手的机会,只除夕一日家中留有阿致与二郎,方能对阿致下手。或许是钻了刘大郎的空子,但说到底此人手段是直白地谋害,冒着伤害阿致被捉到的危险也要做此事,除了私怨,便是泄愤。”
李知竢对此与裴公的想法不谋而合,摆弄权力惯了的人看来这点手段上不得台面,偏偏家贼难防,真叫人钻了空子,险些害得裴致丧命。
等得到裴致醒过来消息的时候,刘傅宁已经等在门外,济兰和仆妇轮流值夜,看见他,济兰微笑着说:“二郎君来了。”
刘傅宁的心情更是复杂,伤害裴致的人是自己的大哥,他一面恨一面担心,又有些胆怯的自卑。
她会不会再也不想理他了?
等着裴致梳洗的过程,刘傅宁内心不断煎熬着。
李知竢同裴家父子进来的时候,刘傅宁便垂着头站在院子正中,看见三人,他忙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裴公,将军。”
昨日他一到裴府,韩声已经跟他说明了来人的身份,当朝太子,贵胄之身。
如此关切与珍重,想来是要娶她的吧?
他那一刻有些羡慕,更多的是开心,好像她就该嫁给这样的人。
“起来吧。”李知竢开口。
刘傅宁垂着头,十四岁的少年心事很好看透,裴公温声开口:“昨日的事,你做得很好,低调谨慎,又及时救了阿致,我裴家合该感谢你。”
没有收到预测之中的轻视不满,刘傅宁愣愣地抬头,裴良靖笑着走上前拍了拍他肩头,“怎么愣住了?以为我们把你和你那畜生阿兄划到一起了?”
他忙摇头,“不是……”
“不是就大大方方的。”裴良靖笑了下,“你阿兄的错,没得让你来承受,别多想。”
看着这个青涩的少年,李知竢想起裴致带着他去寻过林言同,想来是觉得这孩子不错,便道:“人之处世,以德行称著。往后还需用心读书,正言正行,莫要被你兄长所影响。”
他的声音很平静,整个人散发着尊贵之仪,裴公笑道:“殿下是真正的萧曹避席之人,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得这一句提醒的,还不快快谢过殿下。”
刘傅宁忙再行一礼,“谢殿下教诲。”
李知竢看着他,忽然问:“对你兄长之事,二郎如何看待?”
刘傅宁的语气格外坚定:“阿兄所犯罪重,当得惩处。”
李知竢展眉一笑,“进去吧,看看你的表姐。”
身子还没有力气,四肢也还感觉到冷,还好在呼吸已经不那么难受了,裴致看着接连走进的四个人,打趣着怎么一块儿来了。
她翁耶在时,李知竢永远都后退一步,好尊贵的太子殿下,站着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看着她,直到裴致最后送别阿翁,阿耶和刘傅宁时,他还维持着一个动作一个神情。
裴致失笑,向他伸手:“好啦,你快坐过来,怎么站在那儿跟受气了一般。”
这话说的可爱,谁能给他气受不成?但李知竢淡淡笑着,牵着她,顺势坐在她身边,“总不能在你家中还要跟你祖父和阿耶抢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