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
李知竢似乎和在朝为官的郎君们还有事要聊,起身时她看了李知竢一眼,那人恰巧也看过来,裴致看他眼角微微翘了下,猜他看得出她的意思是自己先去赏花,便带着姚溪元前去后方庭院。
一路上不时有郎君娘子们打招呼,期间崔倬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里,直到裴致将饮子递给姚溪元的时候,这才上前。
“裴娘子好,姚娘子好。”崔倬微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憨直可爱,和风流的样貌有些不符。
裴致和崔倬打招呼,姚溪元随后简单地行了一礼:“郎君好。”
崔倬眼底有一瞬间的激动和慌乱,裴致眼看着他咽了下,“我叫崔倬,娘子唤我子显就好。”
姚溪元的笑容里带了些客套,不过崔小郎君脑子转得快,人也灵活,“娘子喜欢手里的饮子吗?”
杯子里乘的是菊花饮子,放了蜂蜜和薄荷叶子,清香四溢,姚溪元难得讶然:“府上的这菊花饮子做的当真是好。”
崔倬咧嘴一笑,真就就着菊花饮子说起了养生之道,不经意地提起了姚溪元的身体,连入药的花草都能说上好一会儿。
裴致自弗不如,看姚溪元没有排斥的意思,甚至还带了些真心实意的兴趣,接住崔倬的眉眼官司,笑着说:“溪元,我去前头打个招呼,一会儿过来寻你。”
说是打个招呼,在这群人里除了小半眼熟记得姓名的郎君娘子,大多她都未曾见过,也只是打算找个清净地呆上一会儿。
崔家庭院开阔,修建精致富丽,一路上或有郎君前来搭话,裴致一一应答,慢慢走着,想找片清净地呆上一刻再回去。
假山旁边是湖,另一侧贴着院墙,裴致背靠在假山岩上,捏着方才折得一小根桂枝。
秋光好,但百花凋落,草木枯黄,前头还有菊花与桂花衬得秋色,靠在这假山后却有些萧索枯寂的意味,裴致放空心绪出神,想着李知竢今日的脸,白白净净,棱角分明,看来最近休息的不错。
身后有稳健的脚步声,裴致回过头,两人俱是一怔。
“是你?”
李歭函也有些意外,点头示意:“又碰上娘子了。”
她站直身子,男女之间,同游是一回事,相聚是一回事,但背着人在假山后单独相处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裴致微微拉开些距离:“郎君也受邀来到此处参加诗会?”
但方才她在席上并未见到此人,一身锦衣华服,气度也不像寻常的士子。
“是。”李歭函目光落在她身上,“方才不曾入席。看娘子眼生,娘子是?”
“我姓裴,来自诏州裴氏。”
初见时李歭函的心中便对她的身份有了计较,长安里若真有这样的佳人,只怕早已闻名。如今听她说出自己姓裴,李歭函勾了下唇角,语气轻松,说了一句:“原来是裴氏的娘子。”
“郎君是?”
李歭函挑了下眉毛,抱臂看她,语气不轻不重道:“林安郡王。”
裴致瞳孔骤然放大。
说实话,她并不知道这位郡王如今是什么态度。在诏州时她曾读过捷报,只说陛下仁厚,留李歭函性命,且给予郡王尊荣。李歭函是否心存怨懑不可知,为人虽桀骜不驯,亦不合群,但与魏王是天差地别。
她的家族,恰是当年扳倒李歭函父亲先太子的其中一环。
想的多,但还行的礼不能错,裴致忙行礼:“臣女见过郡王。”
李歭函在空中虚扶了一下,向前一步,将人困在假山后,“宾客都在前面赏花,娘子缘何独身在此。”
裴致眉眼不动,眼看着李歭函向前一步,“臣女今日有些昏沉,故而在诗会后出来静静心。”
“看是本王打扰娘子了?”
嘴上这么说,裴致却没见到这人露出一丝一毫的抱歉,反而隐隐有些玩笑和隐晦地打量。
她对李歭函的印象不变,依旧觉得这人内里让人捉摸不清。
看着傲,裴致却不觉得他是个易发火的人。经历宫变后平安顺遂,且毫无把柄地活到现在,定然不是普通人。
“既然郡王在此处游览,臣女不便多留。”
李歭函轻笑道:“上次在荐福寺亦是如此,看来本王总是抢了娘子的风景。”
裴致拿着桂枝,淡淡地桂子香气萦绕在两人之间,“郡王玩笑了。”
假山后有人声隐约传来,“今日出席的士子们,您可觉得有才华出众者?”
“看着有两个倒是不错,太子也赞赏了一番……”
是崔家主的声音?两人在假山后进退维谷,李歭函向前无声迈出一步,附在裴致耳边,用气音说:“冒犯了。娘子也不希望与本王在此处被人看见吧?”
她发间是淡淡的香气,头上的青白玉簪子斜斜插·在鬓间,眼皮轻轻颤了下,大约是不自在和有些怕。
好一个惹人怜爱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