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彩
刘老夫人终于能外出见风,这是最近再好不过的消息。
卫郎中用药驱除了老夫人体内的火气,一场病也慢慢痊愈,看着外祖母一日比一日有精神,裴致心里高兴,每日便搀着老人家到院子里散散步。
“外婆,卫郎中昨日配了方子,葶苈子、炙苏子、莱菔子、白芥子,苦杏仁……研碎了以后加蜂蜜制成药丸,若您再遇上喘疾复发的情况,就着温水送服一丸,能缓解许多。”
“好。”外祖母牵着她的手,走过梨花满径的小路。“整日里陪着我在那一方小院子里,闷不闷啊?”
“不闷。”她笑着回答。
“你阿耶……一直没有续弦的打算?”外婆微微握紧了她掌心,“你阿耶是个顶好的郎君,外祖母不是怕他再娶,外祖母是怕他的新妇对你不好。”
“嗯?”裴致有些讶异,随即另一只手搭在外祖母手上,柔声说,“从前阿耶在阿娘牌位前立过誓的,今生不会再娶,我不是阻着我阿耶续弦,但我愿意相信我阿耶对我阿娘的感情。您别担心。”
外婆点了点她的鼻尖,“也是了,是外婆多虑了。”
裴致弯唇。
“今儿是十五,晚上得一起用家宴,张氏早上着人来请,我两个月没怎么见人,今晚按理说得去露个面。阿致,你可愿去,若是不愿意,外祖母让人给你做些别的好吃的?”
“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我得陪着您一起呢。”
两人没回外祖母的院子,沿着路走到了裴致的屋子里,“十六岁的小娘子,正是好时候呢,怎么总是这样素净,可带了颜色鲜亮的衣裳?”
她低头,这些日子侍奉外祖母,也没心思花枝招展,看着自己身上水蓝色的襦裙,裴致挠了挠脸,“这个我也没留心……济兰姐姐,咱们来的时候带了吗?”
济兰在身后,福了福,“常服,胡服,襦裙,颜色素净和鲜亮都带了,可要给娘子找出来?”
外祖母在一旁说道:“找出来吧,我也许久没看小娘子试衣裳了,换给外祖母看可好?”
她哪里有不答应的。
刘老夫人看中的是一套缕金线昙花的大红襦裙,当初做这条裙子的时候裴致还真喜欢,可惜太艳丽了些,穿的时候不多。换上红裙的裴致艳光袭人,外婆按下裴致的肩,拿着梳子细细为裴致梳发髻。
“我们阿致,真是会长,眉眼像你阿娘,鼻子和嘴唇就像你阿耶,又娇美又清丽。”
从小到大夸她漂亮的人不少,但听到外祖母这样的夸奖,裴致脸上还是带了薄薄一层红,“外祖母。”
“外祖母可没有夸张,我们阿致可不就是最美的小娘子?”
到正厅时,刘家人都已入了席,见二人进门,屋子里的人齐齐起身行礼。刘傅平看着门口窈窕纤细的红色身影,眼中骤然闪起惊艳的光。
刘禧奉了一杯茶,恭谨地说,“见母亲今日步履稳健,气色不错,儿子也安心了。”
刘老夫人“嗯”了一声,主母的气度自然而然流露出来,“好些日子没见到大家了,阿郎近来可好?”
刘禧道:“儿子一切都好。”
刘老夫人又看向席下的三个孩子,“郎君和娘子们呢?”
刘傅平行礼:“谢祖母挂念,我和弟妹们安好。”
说完,刘傅平又看向裴致,“表妹连日来照顾祖母,人清减了不少,还望保重自身。”
裴致轻点头示意。
她扫了一圈席下各人,田氏与张氏陪着笑,刘傅平的目光不断流连在她身上,水姨娘神色精明,白姨娘垂着眼睛。
和刘傅宁对视时,他并没有往常的怯懦,反倒是腼腆地对着她笑了一下,裴致旋即微笑着回应,再向后看,对上刘三娘好奇的目光。
刘三娘和高二娘年纪差不多,裴致看她目光中虽有好奇,但眸光干净,人也生的秀气,笑着开口:“小表妹今年有十岁了吧?”
三娘羞了一下,没有立刻开口,还是水姨娘在一旁碰了碰她,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十一了。”
刘老夫人看着三娘的小脸,笑着问:“三娘怎么脸红了?”
刘三娘人不大,奶声奶气可爱极了,“我……我是看表姐长得好看,跟画儿上的女仙一样。”
她年纪小,说出来的话也不唐突,众人笑开,裴致笑看她粉团的小脸,把腰间一个玉珏摘下来给济兰。
济兰会意,走到三娘面前将玉珏放进她手心。
水姨娘瞧着那玉珏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忙笑着说:“怎么能收表姑娘这样好的东西。”
裴致不甚在意,“三娘粉雕玉琢,玉雪可爱,我看着很是喜欢,快拿着吧。”
说来,刘傅宁和刘三娘都是个害羞可爱的,怎么就刘傅平有些孟浪呢?
“今儿是四月十五,衡州城都在庆贺花节,又赶着太子殿下巡查,外面很是热闹,阿致,不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