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方晴坐在床边,看着床头柜上的钟走到五点,双手用力捏紧,给自己打气。要在平时,这个时间她准还在睡梦中,但今天不一样,她跟圆姐商量好了去包子铺卖小笼包。她不用准备开店,能多睡半个小时,圆姐马哥四点多就去店里了。
江铮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方晴换好衣服,她穿了一身短袖短裤,临近六月,天气热了,包子铺热气蒸腾,是个大蒸笼。
江铮靠在床头,歪着头看她:“加油。”
她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他还在床上躺着!方晴一脸幽怨,掐了一把江铮露在外面的胳膊。他的肌肉硬,方晴那点力气就是挠痒痒,但还是配合地求饶。
方晴一如往常叮嘱他:“上班开车小心。”
天还没亮,和平巷笼罩在一片灰蓝色中,安安静静的,只有方晴的小皮鞋踏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声。出了巷子口,能听见城市的声音了,环卫工正在扫地。
“这么早,上班啊。”亲切地跟人打招呼。
方晴笑笑:“您辛苦。”
菜市场离和平巷不远,越往菜市场方向走,越能感觉到城市在苏醒。
菜市场的店铺几乎都开门营业了,菜贩子和自卖的农民更是早早地摆好摊,叫卖声此起彼伏。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方晴四五点钟被薅起来和外婆小姨一起去菜市场抢菜抢肉,她没想到平时也有这么多人一大早就来买菜。
包子铺里,马哥蒸上了馒头和花卷,十个不锈钢的大蒸笼叠起来有半人高。圆姐在里面哐哐哐地剁肉馅。
“马哥,早。”
马哥从蒸笼后伸出半张脸,憨笑:“小晴,来啦。”
圆姐转头跟她打招呼,手里还举着刀:“早啊,醒了吗?”
说着方晴就打了个哈欠:“生怕睡过头了,一晚上醒了好几回。”
圆姐哈哈笑:“正常的。跟我刚开始学做馒头一样。我们那师傅是个老师傅,规矩大,他的徒弟都是每天三点多起床,劈柴生火挑水,白天打杂,这些事做三年,师傅才开始教发面、醒面。”
方晴没醒也被圆姐吓醒了:“三年都三点多起床!”
做学徒的日子她这辈子都不能忘,太苦了,圆姐的笑容里不自觉地带着苦涩:“那会儿老师傅收徒弟都这样,先把徒弟磨一遍,能留下来的,才教手艺,还不是全部都教给徒弟,好多师傅都是教一半留一半。”
圆姐起初没想着能顺利学到做小笼包的手艺,她还想过提起那些下岗工人在菜市场卖包子馒头会不会提醒了方晴,但方晴从一开始就没藏私,毫无保留地教给了她。这让圆姐那颗在红尘中久浸的心有些感动。所以,方晴提出跟他们试着合作,在他们店里卖小笼包,盈利三七分,圆姐考虑了一会儿,答应了,把分成改为四六分,他们拿六,方晴拿四。
马哥对此有些意见,包子铺这么多年都是他们两口子在忙活,突然多了一个人,他不习惯。
圆姐一条一条地跟他分析:“小笼包我还没完全学会,方晴在店里卖包子,我能跟着学,也不耽误看店。方晴的手艺我见识过,做小笼包没得说,不会亏。我们学人家的手艺,不出学费,还能挣钱,有啥不好的。”
说话间,方晴穿上围裙,重新扎了头发,齐肩的长发挽在脑后,戴上防尘帽,把头发藏得严严实实的,连额前的碎发都掖进帽檐里。
圆姐是见过方晴做包子的,她捏褶儿做不到于奶奶那么漂亮,但其他功夫是非常熟练的,手指上下翻飞,眨眼的功夫,一只小巧玲珑的包子就做好了。
马哥亲眼见了,没话说了。
第一批馒头花卷蒸好,方晴包好了六笼小笼包。这是她自己出钱买的小蒸笼,可以放进八个小笼包。
方晴和圆姐商量定价,一笼小笼包三块钱,方晴觉着这价钱够低了,但是在食客看来这小笼包卖得太贵了。
四毛钱能买一个大馒头,五毛钱能买两个菜包子,加上一杯五毛钱的豆浆,一块钱能吃得饱饱的。包子铺价钱最高的是茶叶蛋,要八毛钱,是因为鸡蛋不便宜。圆姐实诚,汤料里真放了一点茶叶,即便就是高沫,卖八毛钱,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小笼包让钱的单位从毛直线上升到块,完成了质的突破。这小笼包看着就好吃,皮儿薄得很,筷子一夹,颤颤悠悠的,底部又有油渗出来,对着光一准儿能看到里面的肉馅,那肉馅儿的味道更不用说,闻着都香。
想吃,但是,三块啊,忍忍吧,别那么馋。
到了七点,方晴最先包好的六笼小笼包才卖出去三笼,剩下的三笼放在旁边,怕凉了影响口感,一直放在炉子上,又怕包子皮吸了太多水汽,变得湿哒哒,总之最好就是尽快卖出去。
先前做的包子没卖出去,方晴做包子的速度慢下来了。她问圆姐:“要不降价卖。”
这是做买卖的大忌。圆姐摇头:“要是我们降价了,顾客会想能降第一回,就有第二回,一直等着降价,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