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据她所知,最近锦衣卫除了长公主的案子,最严重的便是户部侍郎的贪污案。
受贿对象若不是靖国候徐善的话,想必是周正,顾敬将他抓进诏狱,应当也只是打个幌子。
但目前看来,周正好像并没有领悟到顾敬的用意。
郁荷怕周正抖出更多骇人听闻的秘密来,赶忙提醒他,“户部贪污的案子,你心里没点数吗?”
周正却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喊:“虚伪小人,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将证据放在什么地方么?我若是死了,证据自有人会送到太子手里,你也休想独活。”
郁荷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她并不觉得自己模仿顾敬的声音会让周正听不出一丝破绽。
她也不觉得周正会蠢到在只听得见顾敬声音的情况下,就将这些秘密抖出来作为威胁。
尤其总旗竟突然在她脖颈上架了一把刀后,她心里更加确定这是一场阴谋。
正当她大脑飞速旋转思索对策时,周正如同见了鬼的猪叫声再次响起,“还不快点救我。”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狱牢里就传来刀剑相向的打斗声。
然而不过几息时间,打斗声就停息下来,狱牢里照明的火盆也被悉数点亮。
顾敬竟在狱牢里,脚下踩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一旁的周正瘫坐在地上,抖动如筛。
郁荷被眼前一幕惊得瞠目,一时间想不明白顾敬为何会在此处。
只见顾敬用手中绣春刀挑开黑衣人蒙面的黑布后,便将踩在他身上的脚收回,声音冰冷得不带半丝情绪,“你应该明白背叛我的下场。”
黑衣人却是出奇地冷静,缓慢地从地上爬起,跪到顾敬面前,颓唐得如一滩死水,哑声道:“我从未想过背叛您,可家母在太子手上,我只有从周大人口中知道如何拿到您是当年宫变余党的证据,他才会放了我母亲。”
“大人,属下自做锦衣卫以来从未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如今我罪该万死,只求我死后您能救救我母亲,她不该因我丧命。”
说完许久不见顾敬说话,他顿时面如死灰,绝望地将地上长剑捡起,准备抹喉自尽。
剑刚见血,他的手腕却突然一软,长剑掉落在地。
顾敬从袖中拿出一枚丹药丢在他面前,冷声道:“你去告诉太子,我想从周正口中知道证据在何处,但周正守口如瓶,诏狱因此毒刑虐待他,他双腿已废,与我已经反目成仇。”
“但拿不到证据,我还不敢杀周正,你劝太子想办法将周正从诏狱救出去。”
“办好此事,我便饶了你的性命,救下你母亲,让你们离开京城,若是办砸了,第一个死的,便是你母亲。”
黑衣人了解顾敬是一诺千金之人,当即千恩万谢的叩首,再三保证自己会完成任务,将丹药捡起吃下后离开狱牢。
狱牢外的郁荷看着黑衣人的背影消失后,才发现刚刚还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总旗也早就没了踪影。
她将目光瞟向狱牢,却见顾敬正提着绣春刀向她走来。
她顿时后脊生凉,心里十分懊悔听总旗的鬼话来假冒顾敬。
更是万分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听信了对她极好的衙门捕头说锦衣卫指挥使虽然凶神恶煞,但对待下属还是挺仁慈的,不会轻易责罚,说她进了镇抚司后只要不得罪指挥使就行了。
不曾想才进来一个月,连实习考核都不知过没过,现下就因为知道了顾敬的身世而命悬一线。
虽然她还是不知道顾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口中的宫变,她想来应当是十三年前端王谋反一事,那时候她才三岁,这场宫变她也只是偶然间听人提过几句。
但这么多年来议论顾敬身世的人都被锦衣卫杀了,而如今她知道顾敬身世与当年宫变有关,岂不更是死定了。
眼瞧着顾敬越走越近,郁荷在袖间的双手紧握竭力压住颤抖的身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哑巴,我什么也不知道。”
瞧着她害怕却又故作镇定的模样,顾敬不由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容,“跟我来。”
他走得极快,郁荷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快走出了诏狱,她便赶紧跟了上去。
走到一个池塘边的槐树旁,顾敬才顿下脚步,将绣春刀丢在地上,懒懒地靠在树干上,抬眸笑看着拘谨的郁荷,语气温和下来,“我不会杀你,不必害怕。”
郁荷闻言心里的紧张消散不少,便抬起头来去看他。
打算向他保证自己对刚刚发生的事会守口如瓶,然而目光落到他脸上时却有些惊愕。
之前与他几次见面都是在昏暗的狱牢里,郁荷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她本以为城府深沉,杀伐残忍而恶名昭彰的锦衣卫指挥使,面相定是凶恶狠戾的。
不曾料想他竟有一张极为干净俊美的脸,清澈深邃的眼眸好似装满了万千星辰,极亮极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