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谭星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跳“噗通”了一声，眼中随之爬上了些许惊喜。

没一会儿，那惊喜却被另一种情绪取代，谭星低下头去，没有再望向朝暮暮的眼睛。

就好像没了勇气似的。

“谭星？”朝暮暮见他没回应，又叫了一声，补充道，“你不愿意也没事的，而且不就是一些吃饭睡觉的小事，我自己也……”

“我愿。”谭星重新抬眼，眼波流动，重复道，“我愿。”

一番折腾，送走了快要哭出来的卫行舟，和试图用劝说让朝暮暮反悔的刘剑。

顺带着，阿左阿右拖走了绑在角落里的钱文生。

谭星关上门隔绝了楼下熙熙攘攘的人声。

“谭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朝暮暮坐在桌前，烛光倒影着二人拉长的身影，“是……钱文生有什么问题吗？”

朝暮暮让谭星留下也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在医馆那会儿就没怎么听见他说话，也不知是不是朝暮暮的错觉，总觉得他讲话的语调都有些木木的。

谭星轻笑一声：“暮暮即便是看不见了，还是如此敏锐。”

朝暮暮：“抱歉啊，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弟弟上回也……”

“是在下。”谭星难得没有听朝暮暮把话说完，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懊悔，“是在下，明明先前发现了钱文生，却自作主张，没有告知暮暮。”

朝暮暮：“……先前？你何时发现的？”

谭星直直看着朝暮暮在烛光下低垂的眼眸，开口：“那日用完早食，本在街上行走，在下发现了房檐上的黑影子，便追了过去……”

“房檐上？那就是钱文生吗？”朝暮暮摸了摸下巴，似是在自言自语，“他那么早就跟着我来了……特地为了……害我？”

谭星：“不，在下并不知晓那黑衣人是谁。只是后来在下追过去，在郊外某处营地发现了钱文生。”

朝暮暮：“这又不是行军打仗之地，哪里来的营地？”

谭星：“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据说得了善人资助，暂且安居在那儿。”

朝暮暮疑惑：“钱文生去那儿干什么？”

“在下也好奇，想要跟去，却被拦下了……那里的人对在下恶意很大。”谭星道，“还有一点古怪，便是白云镇看似繁荣太平，一日之内竟能看到四五起强盗作乱，在下留意，在盗贼作乱后，又定会有人来平息……”

朝暮暮：“那岂不是很正常？盗贼作乱，官府平息。”

谭星：“并非官府。这古怪便在于此……每次，都会有一些仗义之士站出来，帮着百姓收拾烂摊子，虽说没有什么实际给出，百姓们竟能被很快煽动起来……”

谭星睫毛颤了颤，继续道：“包括哪些营地的百姓在内，他们好像都被这般‘煽动’过。在下直觉与这些人掺和不妥，且暮暮你对此应该不知情，便想着不如不要叫你知道更好。”

朝暮暮：“后来……你就顺带着采了些草药给我？”

谭星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是在下的疏忽，害得暮暮这般模样。”

朝暮暮听完，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要伸手去倒茶，谭星轻轻按下她的手，自己倒了一杯茶，仔细吹了吹才递给她。

“……谢谢。”朝暮暮小口抿着茶，“这本就是钱文生……不关你的事。”

谭星半晌没有开口，只一遍遍摩挲着茶杯的杯口。

“谭星，你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吗。”朝暮暮忍受不了沉默，率先开口道。

谭星的身影明显地一顿，朝暮暮察觉到了他的犹豫，便又道：“没事，你有什么话直说便好了。”

“好。”谭星的声线极为温柔，“在下想说在前面……这些话可能有些冒昧，却是极认真的。”

朝暮暮点点头。

“其实暮暮与弟弟的对话，在下与刘剑在房门外听到了一些。”谭星将那小杯子整个捏在手里，“在下，不认为这样的暮暮是负担。”

朝暮暮一下子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暮暮曾提到过‘耽误’二字，这样的暮暮对于在下来说，从来不是，也不会是负担。若暮暮能愿意回头，在下仍然……在原地等。”

谭星的目光倒影烛光，他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来看着朝暮暮，有些痴心地认为视线能将他的赤诚传递出来。

朝暮暮一时不该作何动作。

她摸了摸一直捧在手中的匣子，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

卫行舟给出的理由实在是蹩脚，这一百两银子肯定是作者大会发的没假，可多半只是他出钱买书来的。

朝暮暮本想把人情还清了，自己逍遥自在。

可她欠他们太多了……根本还不起。

本来她有一技之长，还能画写话本子谋生……可如今，她根本还不起她欠下的东西。

这个时代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