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南渡(十)
“放肆!”
皇帝手中的佛珠一顿,声音不大却令人心口一颤。
“茀林,你这是在做什么呀?”皇后也转过头,语气严厉,“你平日在宫里胡闹也就罢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也是能随意胡来的吗?”
萧茀林长眉一挑,微扬着下巴道:“母后不必明里暗里地指我平日作为,这贱婢佛前不端,我教训一下怎么了?母后平时多么清高自持,怎么今日我教训我们披香殿的婢女都要来管一管?”
“你......”萧适刚要开口,就被皇后一把按住了手,朝皇帝的方向侧了侧脑袋。
萧适按捺住了脾气等着皇帝开口,果见皇帝眉头紧皱,胸膛重重起伏着,立时就要发作。
也就是在这时,沈贵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斥道:“茀林!不可对皇后不敬!你是要气死母妃吗?!今日是为你兄长祈福的日子!若他看见你如此任性,岂不是在地下都要不安?恨不能在你身边教导着你?你......咳咳咳。”
她身边的碧笙连忙轻拍着给她顺气,又不动声色地给那挨了耳光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小宫女一愣,忙捂住红肿的脸,哆哆嗦嗦地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抖声道:“是奴婢不好,奴婢昨儿睡得不好,刚刚跪着一时晕了头,冲撞了公主,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着便重重磕起头来。
应舒棠微微别过了脑袋,心想这沈贵妃果然厉害。
如今的皇后与沈贵妃、瑾妃是同一年入宫,三女皆为世家贵女,那时京中勋贵茶余饭后争论的便是皇后宝座究竟花落谁家。
沈青窈率先诞下皇长子,本以为后位十拿九稳,却不想大皇子三月龄便夭折。而后房氏女房僧倚诞二皇子,次年封皇后,这后位之争总算是落下了帷幕。三人中出身最尊贵的顾氏女顾息鸢,因无所出,倒矮了另二位一头。
沈妃历经丧子之痛,又与后位失之交臂,能立刻重振旗鼓,生下皇长女,收萧恒为嗣子,到如今能和皇后分庭抗礼,绝不是简单之辈。
她刚刚一番话,既能让皇帝怜惜她昔年丧子不至于重罚萧茀林,又暗指了皇后为母、萧适为兄皆未尽管教之责,恰好将皇后指责萧茀林的那句话滴水不漏地驳了回去。
萧恒正在这时开口说了话,他气质文雅平和,而这份平和放在皇室中却多了一丝温吞孱弱的意味,声音也远没有萧适萧茀林那股子骄矜霸道。
“是儿臣没有管教好婢女,惹长姐不快,望父皇母后不要怪罪长姐,都是儿臣的不是。”
他说着轻轻叩首,弯曲的脖颈现出无限的谦卑。
那不停磕头的婢女也诚惶诚恐地埋首在一边,众人皆等着皇帝最后的决断。
“出去好好醒醒脑子。”
许久,皇帝沉沉出声。
萧茀林得意一挑眉,不出所料一般转身便要往殿外走,经过萧恒身边时,带着些许不屑的目光在他脊背上轻轻滑过,缓缓声说了句。
“你也知道你惹我不快,没用的东西。”
她此番发难就是冲着萧恒去的。萧恒既然做了她母妃的嗣子,做了沈氏的皇子,就该拿出点气魄和野心来,连萧岐都知道扒上应舒棠这条快船,就他还整日唯唯诺诺叫人看着生厌。
她方才看着萧适和应舒棠甚为亲密,皇后又是个最能来事的,若萧适真娶到了应舒棠,那岂不是多了一层大助力。
想到这里,她心中更气,抬手就把萧恒身边那侍女掼了下去,连带着也要借机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蠢货萧恒。
若她是男子,哪还有萧恒的份,哪还能让萧适那么嚣张舒坦?
天道不公,求他作甚。
她大步走出了大殿,站在廊中闲闲地看着风景。
萧茀林一离开,殿中众人又恢复了念诵,仿佛对她的行事作为已经见怪不怪。
应舒棠注意着时辰,眼看辰时就快到了,看着殿外无所事事的萧茀林,突然有了主意。
她悄悄退出了殿外,径直朝萧茀林走了过去。
“殿下,这里的景色真美。”
萧茀林看着正朝自己走来的应舒棠,浅浅撂了下眼皮子,算是回应。
应氏功震大雍,她虽高看应舒棠一眼,却也仅限于此了,想到应舒棠方才同萧适热络,看着这边关来的草莽更是窝火。
“你方才同萧适聊得那般亲热,是好事将近了?”她噙着一丝冷笑问。
应舒棠笑道:“殿下误会了,方才只是恰巧同二皇子走得近些而已。”
萧茀林眯着眼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笑了出来:“如此最好,你既然这么说,日后若是有变,纵是在婚典上本公主也要撕了你的凤冠霞帔,砸了你的金册金宝,叫你知道骗我的下场。”
应舒棠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此事过后还是离这煞星远些,随意点了点头,而后装作颇有兴致地问道:“殿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