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上)
长溟回到长移宫,动作轻缓地推开了房门,走到床边。他看到沧月吃力地揉了揉眼,撑开一只眼睛看他,另一只眼睛还死死地合着,依旧睡意朦胧。
看到沧月这般模样,长溟当真觉得又气又好笑。
他望见少女长如蒲扇的睫毛轻轻扇动,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而那一张光滑白皙的脸蛋因为沧月未消的睡意更显出几分奶里奶气的味道来。
他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在那软乎乎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沧月似乎有些起床气,被捏脸的时候全程面无表情,不过下一秒却是毫无原则地往长溟怀里钻。
得逞的那一刻,她仿佛是抱住了一个特别舒服的枕头,表情甚是满足。
长溟的唇角勾了勾,温言道:“有话对你说。”
这一句话倒是把沧月的朦胧睡意赶跑了,她虽不情不愿地从贪恋的温暖怀抱里逃出来,却还是认认真真地盘腿坐好。
“后日我要领兵前往苍南海平叛威狼余部。”
沧月似乎并不对此感到意外,毕竟从前也从沧蚩口中得知过不少关于威狼余部频频作乱的事情,而每一次都是长溟领兵前往。因此,这件事情几乎是如家常便饭一般被默认的。
“我担心有人会对你不利,这个珠子你佩戴着,千万收好。祭梦珠之中藏着我的部分灵力,关键时候可以护你周全。”
沧月看见长溟从袖中取出一串项链,这项链看上去并无什么特殊,只是那中央的一颗珠子圆润均匀,还不时折射出隐隐光泽,看上去便不是凡品。
长溟亲手将祭梦珠戴在了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珠子落在她分明的锁骨处,竟合适得有些过分。
“何为祭梦珠?”沧月摆弄着项链上的珠子,很是好奇。
“祭梦珠乃世间至宝,能增添修为,亦能制造幻境,让人进入梦魇,即心魔。”长溟答道,看见沧月还欲开口,便继续说。
“所谓心魔,其中幻化着一切进入梦魇之人最害怕,最执念的东西。进梦魇者,若不能出,便会悄无声息地死在梦魇之中。”
沧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那……这岂不是凶器?”
长溟轻柔地抚了抚少女的额头,指尖穿过细柔的发丝,笑道:“每一件灵器都是一样,本就没有什么凶器,神器之分,关键是要看为何人所用罢了。”
“这倒是。”沧月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按照往年惯例,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我便能回来。”长溟皱了皱眉,与面前少女对视,还是开了口,“无论什么事情,等我回来。”
“还说我,你要早点回来……”沧月浅笑,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担忧,眸光顿时柔和下来。她伸出手,握住了他指节分明的右手。
她能感觉到因为常年练剑,他右手虎口的位置生出了一层层薄薄的老茧,与其他纤细修长的手指相比未免显出一些格格不入。就好像一块美玉上的一丝缝隙,一处瑕疵一般,总是不禁令人惋惜。
但她何尝不明白,这是属于他的责任,无可避免。
“不要受伤。”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长溟笑意浓重地颔首,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仿佛是在宽慰她,但却也是在宽慰自己:“必然,凯旋。”
沧月总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难受得紧,便也不想继续说下去,而是岔开话题:“那祭梦珠能看见你的梦魇吗?”
长溟的眼神意味深长:“从前应该不能,我只希望,以后也不会有。”
从前不能,是因为他无所畏惧,心怀坦荡,一路以来虽也有挫折磨难,但也算得上顺遂。
现在,他希望以后也不能,是希望以后也都不会有让他害怕,让他执念的事情发生。没有失去,没有遗憾,便不生恐惧,不怀执念,便不会有梦魇,不会有心魔。
次日一整天,长溟一直到晚上都没有看到沧月的身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或许是沧月贪玩或者睡过了头,毕竟沧月那个静不下来又贪睡的性子,他也是了解得很。
长溟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正解下外袍欲睡下,却听见从窗口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谁!”长溟没来得及穿上外袍,手持纵云,便向窗口处逼去。
结果对上的是一个嬉皮笑脸的人儿,少女将宽大的黑色披风领口的狐狸毛拽到自己尖尖的下巴下面,露出半个雪白的脸蛋,除了沧月还有谁?
长溟自嘲地一笑,这动静算不得小,若是刺客,这三脚猫功夫连刺杀鲲鹏那家伙都不够的,他早该想到是沧月的。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是舒坦了很多。
“你……”
长溟还在打量着沧月的这身打扮,却看见她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了一阵,却直接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欲睡下,脱去了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