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

秋雨带着入骨的寒气，而此刻浮烬夜却丝毫未曾感受到。他只是紧紧地搂着少女盈盈一握的细腰，感受到她的体温。

“你猜，我如何得知要下雨的？”

浮烬夜突如其来的一问，倒把苏眉给问住了，她左想想不是，又想想也不是，就随口说了句：“神仙什么都知道吗？”

浮烬夜笑着摇摇头，指尖自少女鼻梁轻盈滑落：“这叫占卜，占卜天气是其中最基础的一项技能，从别人那儿学来的。”

说完也没等苏眉反应过来，便将她带入了面前的黛艺坊。

结果仔细一看，果真如小二所说，种类齐全，装潢也是金碧辉煌，在这座小城中已是显得极为奢侈。

“二位想要些什么，在下可以推荐一二。”一位身着红色长裙的女子迎了出来，很是热情。红衣将那女子的美感很好地衬托出来，倒是与这家店的主题毫不违和。

“姑娘可否推荐一下店里的发簪。”浮烬夜看到苏眉佩戴的木簪，微微皱眉。木簪上已可以看出细微的裂痕，况且这木簪放在一个姑娘家身上，未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嘞！”那女子眼神原本在浮烬夜身上游离，细细打量之下不禁暗生感叹，却被浮烬夜一句话打断，只是笑着转过身将二人向前领去。

“二位看这支怎么样？这支呀，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女子笑得更加热情，拿起一款红玛瑙嵌金发簪就要向二人介绍。

“这支不适合她。”浮烬夜几乎没有多看，心里却也明白那女子的心思，抛去容易落入俗套的款式不看，那发簪不一定是卖得最好的，却一定是卖得最贵的。所谓套路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苏眉倒与浮烬夜想到一块儿去了，而且这款用色太艳，是万万不适合她的。

浮烬夜倒是有了主意，轻轻拿起一支发簪，递到苏眉面前。

那发簪款不过分繁复，但墨玉的色泽给人一种清净高远之感。银丝缠绕着簪身，簪尾雕刻出一朵梅花，颇具特色，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夸张。

“这支怎么样？”

苏眉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簪子，不免觉得新奇，心里却没什么打算，抬眸问： “你觉得呢？”

“好看，就这支。”浮烬夜浅笑，望向苏眉的那一刻却正好瞥见一旁几位女子正坐于台前摆弄着手中的脂粉，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向那先前推荐他们发簪的女子道谢，随后拉着苏眉到了几步开外闲置的梳妆台。

“先坐着，我马上回来。”浮烬夜的笑容中嵌着一丝神秘，不过苏眉也没有多问，只是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等他。

他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支干净的眉笔，还有一个青花瓷盒，盒子中装着胭脂。

浮烬夜轻轻地取下了苏眉的面纱，面纱上面已经由于一路奔波沾染了不少的尘埃。面纱被取下的那一刻，苏眉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管她承不承认，她终究是在意的，甚至有几分担心他见到那些鬼东西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浮烬夜格外地淡定，他的笑容一如往常，与那些人看她的表情截然不同。

他的眼里像是笼着一层雾气，水润润的。苏眉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因为自己的眼角已经不由自主地微微润湿。

“别怕，很快就好。”他的话语如春风，柔和，拂平刻在她心口的那一道看似丑陋的疤痕。

他拿起眉笔，却是点上的浅青色的脂粉，似飘零的花瓣，落于她眼睛下方的肌肤之上。

很快，原本青色的雀斑的冲击感被脂粉掩盖。脂粉勾勒出花瓣的形状，又饰以蝴蝶的翩飞之姿，恰似一朵朵怒放的碧玉兰，带着清冷干净的气质，却不乏丝丝缕缕的艳丽。

“好了，快看看。”浮烬夜将苏眉的木簪取下，带上了刚刚选取的墨玉梅花发簪，笑着走到了苏眉身后，双手轻轻地落于苏眉肩胛处。

苏眉却在镜子中看到了久违的自己，久违的，没有带上面纱的自己，最真实的自己。她已经忘记了多久她没有直视自己，直到此刻。

相比刚出村子时，少女的眉眼已经长开，一颦一笑间已然流露出了几分令人怜惜的味道。

“好看吧？”浮烬夜看到苏眉的模样，便知她又睹物思人了，回忆起了那段伤心的经历，于是故意打断她。

“嗯，我很喜欢。”她艰难收住了哽咽的情绪，再次将那些过往抛之脑后，一时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也是时候，和自己那段痛苦的记忆，彻底说再见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哭，要笑。可越是如此，越是很难忍住极端浓烈的感情。

她转过身，抱住了他，靠在他的胸口，微微哽咽。不过她哭得很小声，也留意着没有弄花脸上的妆容。此刻的她并不是难过，而是想要发泄。

浮烬夜任凭苏眉就这抱着自己，他也没有忍住，伸出手搂着她，将她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