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之请
夜已深,慕容琅却睡不着。他身着一袭月白色中衣,披着外氅站在窗前。屋外虽仍有一些清寒,但毕竟入了春,空气中飘着一缕淡淡的花香。他的头发披散下来,鬓角处的发丝被风轻轻带起,如谪似仙。月光洒在他身上,整个人看上去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清阔舒朗,不知究竟是他衬了月,还是月映了他。
慕容琅手里攥着苏墨的香囊,静静地想着心事。他在订婚那日之前,本将这枚香囊收到了壁柜里,决定将其永远封存,再不触碰。就如同他对苏墨的感情一样,从此深埋至心底,无人可以探知。
然而,在从苏墨那里确认皇上中毒之后,他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安。对于这种情绪,往常他习惯用这枚香囊中的幽兰香气来纾解,久而久之已经形成了依赖。于是,今夜,这枚香囊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自从得知当年陈氏一族冤案的始作俑者是太子之后,他曾闪过一个念头:太子和“主子”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太子将贪墨案嫁祸给陈大人,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过错,避免被皇上发现而被废黜,而“主子”则更像是为了谋朝篡位,为此不惜将大周国土拱手送与外敌,用来换取致命的幽冥毒以暗杀皇帝,这二者应是没有任何关联。不仅没有关联,反而更像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对手。
在慕容琅的心里,能成为太子劲敌,与之相抗衡的,只有如今颇受皇上赏识的三皇子朱瑞佳。
难道是他?!
……
慕容琅即将启程,并要带苏墨一同前往鞑靼的消息,第二日便传遍了朔州卫。将士们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初就是将军和苏墨一同擒拿的达腊,如今再一同送回去,也说得通。
虽然苏墨是个女子,但大家都见过她在练武场上操练时的样子,当真和一名兵卒没有什么不同,一点儿也不娇里娇气。为此,大伙儿还调侃过:这个苏姑娘以后可怎么找婆家呦?虽说长得是真的好看,可哪个男子敢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女儿家该会的活计一样不会,但一言不和,她可是能三拳两脚就能把男的打倒在地。而且袖子里常年藏着一把匕首,随时能要人小命。
可怕!啧啧,简直太可怕了!
比起卫所里的平静,朔州卫外,却有两个人坐不住了。这两人一位是慕容夫人,另一位则是程玉姝。这日,程玉姝正巧来将军府探望慕容夫人。自从她听了雪叶的建议,每隔几日,便到将军府上走动。故而,卫所差人来向慕容夫人禀报的时候,程玉姝恰好也在场。
“你是说,将军要和苏墨一起去鞑靼?”慕容夫人和程玉姝异口同声地问道。
小兵年纪还小,没怎么和女子打过交道,再加上面前这两位一个是将军的母亲,一个是将军未来的夫人,他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嗯,是……是的。”
“你可知是何缘故?”
“这是将军的决定,还是苏姑娘要求的?”
慕容夫人和程玉姝又问。
小兵只是个传信的,这些问题他哪里知道啊,可他又担心得罪面前的两位,可给难为坏了,生生急出了一头汗。慕容夫人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便知什么也问不出来,便命秦伯带他下去,给他倒碗热茶,等喝完落落汗,再回卫所。
小兵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慕容夫人和程玉姝却各自起了难以言说的心思。
慕容夫人是有些害怕,苏墨刺杀慕容琅的事她仍心有余悸。琅儿好不容易才被救了回来。万一路上,苏墨又动了杀心……不行,一定是琅儿没想清楚!她决定用过午饭就去一趟卫所,劝琅儿收回成命。顺便再去见见这位陈家小姐,看看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姑娘。
程玉姝则是完全懵了。苏墨被从地牢放出来的事,雪叶一直瞒着她,所以她一时转不过弯:苏墨不是还被关押着么?怎么突然又要去鞑靼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用探问的目光看向雪叶,想看看这丫鬟是否知道些什么。可雪叶哪敢和她对视,赶忙低了头,避开程玉姝的眼神。
这下程玉姝更觉不对,雪叶一定有事瞒着她!可当着慕容夫人的面,她也不好申斥。无奈之下,她只好求助慕容夫人:“夫人,这苏姑娘不是还在地牢里么?怎么会……”
慕容夫人听她如此说,便知有些事她还不知道。不过,不知道也好。知道了,反而麻烦。
“哎~”只听慕容夫人低声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现下不便同你讲。总之,你不要管这些,好生待在府上,等着与琅儿完婚就是了。”
程玉姝见慕容夫人言辞闪烁,更加重了她的疑心。
她原以为她在卫所照顾慕容琅的那段日子,两人的感情已由淡转浓,这多少是让她有些欢喜的。然而慕容琅在订婚礼上,当着她的面,情不自禁的那声“苏”,让她的心又悬了起来。尽管后来雪叶找个理由糊弄了过去,但那个理由并没有太多说服力,程玉姝到底是落下了心结。
此时突然得知苏墨竟然被释放,而且连慕容夫人都不追究,她顿时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