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启齿
毡房内。
手背和脸上一阵一阵地刺痒,苏墨下意识地想去挠,但两只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怎么挣不脱。他心里一急,睁开眼,醒了。
这是一座白色圆顶的毡房,房内无人,正中间的火堆上架着一口锅,锅中正煮着水,“噗噗”地向外冒着热气。
苏墨微微起身,见自己正躺在厚厚的毡毯上,身上盖着被子和一件熟悉的狐裘,淡淡的松香昭示着主人的身份。他的手被分别绑在两侧支撑毡房的细柱上,他用力扯了两下,绳扣纹丝未动。
因为还发着低烧,苏墨的脑子木木的,弄不明白当下这是怎样一个状况。他只记得自己骑着马逃出了定昌城,再之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正想着,只见厚厚的门帘掀开一角,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慕……逸之兄!”他叫道。
“醒了?”慕容琅见苏墨正看着他,微微一笑,几步走了过去,俯身蹲下。他伸手覆上少年的额头,手心中传来略烫的体温。虽然还有些热,但比昨夜已经好多了。
苏墨毫无防备地就被慕容琅摸了头,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虽然他知道慕容琅并无恶意,但他害怕两人这样的触碰。这样的触碰容易让他生出别的心思,而他不可以有别的心思。
“我这是在哪里?”他问,顿了顿,又问:“你怎么来了?”
慕容琅收回手,见少年呆愣愣的样子,又可爱又好笑,便想逗逗他,于是佯装忧惧地道:“这是在定昌,你被达腊抓回来了。我为了救你,也被一起抓了。”
“什么?!”苏墨大叫。难道自己没跑掉?他“呼”地一下坐直身子,准备往外跑。
慕容琅一把将他按了回去,“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傻子!骗你呢!昨天半夜,我和御风在草原上找到了你,把你救了回来。这里是牧民的毡房。你已经安全了。”
“哦!吓死我了~”苏墨松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慕容琅说他是“傻子”,便不服气地回怼道:“你才是傻子!”随后他抬起手,对慕容琅兴师问罪道:“那你为什么将我绑起来?”
“你的脸和手都被冻伤了,被热气一烤,一定会觉得痒。我要是不把你的手捆上,只怕你现在已经被自己挠成花猫了!蠢!”慕容琅责备苏墨不懂自己的好心,眸中带着一丝宠溺。
苏墨听着慕容琅一口一个“傻子”、“蠢”的说着,心底却渐渐泛起一丝甜蜜。他害怕被慕容琅发现,便避开慕容琅的目光,在毡房内打量,“御风大哥呢?怎么一直没见他?”
“我让他回去叫谢启暄过来给你看看,估计再晚一些就能到了。”慕容琅回道。
“哦。其实我没什么事了。”话虽是这么说,但苏墨嘴角上扬的弧度却越来越明显。毡房内暖意融融,正如他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刚刚慕容琅进来的时候,苏墨一眼就瞥见了他眼底的乌青和疲惫的神色。他昨夜为了照顾自己,一定没睡好,但他却什么都没说。
苏墨觉得心里的防线在逐渐坍塌:慕容琅救了自己,不是么?盖在身上的狐裘、被绑着的手、还有回去叫谢启暄的御风……这些都是慕容琅关爱自己的证明,不是么?
此刻,苏墨不想再去揣测慕容琅这样做的目的,是否又有什么阴谋?这一切究竟是蜜糖还是陷阱?在离宫中执行任务时的紧张、在草原上一路狂奔的彻寒,让他仍然心有余悸。温暖的毡房和身边这个人让他感到无比踏实和安心。他太贪恋这样的感觉了。
苏墨轻抚着慕容琅大氅上的狐毛,柔软的触感熨帖着他的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问。
“已经是申时了。”慕容琅道。
“啊!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苏墨嘟囔道。
“还想睡么?”慕容琅问。
“不睡了。”苏墨微红了脸。他突然意识到昨晚是和慕容琅共处一室,不禁用手揽了揽领口。
“你……你昨晚睡在哪里?”他支吾着问,不敢看慕容琅的眼睛。
“放心,没和你同床共寝。”慕容琅看出了苏墨的心思,戏谑着道。
“切~”苏墨小声回应。
慕容琅见苏墨不睡了,便起身取了块干净的巾帕在木盆中浸湿,拧干后,又走回苏墨身边,俯下身就要给他擦脸。
苏墨见状,急忙扭头躲闪:“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麻烦你帮我把绳子解开吧。”他还是抗拒两人间的亲密接触。
“好。”见苏墨不情愿,慕容琅也没再坚持。他将苏墨的双手松开,将帕子递给了他。
苏墨小心翼翼地擦着脸。他的脸上和手上又疼又痒,难受极了,喉咙里也干痒难耐。
“逸之兄,我有些口渴,能否倒些水给我?”苏墨问。
“好,你等着。”慕容琅接过苏墨用完的帕子,走到火堆边,从锅中盛了碗水。
水还有些烫,现下没法入口。他将碗放在苏墨的身侧,道:“等凉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