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与不救
气焰嚣张,大周数千将士每日都在以命相搏!霍州一旦攻陷,城内百姓将面临屠城劫掠!我家主子身为大周第一将军,不顾安危,只身前往边关支援。如今他身中蛇毒,而你却手藏于袖!在下不怕冒犯地问一句:不知苏公子,究竟是不是大周子民!人命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御风这一席话掷地有声,重重地砸在苏墨心上!苏墨错愕,不禁回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扈大哥被御风的话惊得怔住了。他只知慕容琅是京城的富贵公子,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竟是大周的大将军!
一想到慕容琅是因自己才受的伤,要是他死了,恐怕自己也活不成了,连带老婆孩子都要陪葬!扈大哥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苏墨面前,哀嚎着道:“苏公子,慕容公子是为了救我才被咬伤的。他要是死了,我们一家也就活到头儿了!我求求你,你就救救他吧!救救他吧!”说罢,他脑袋撞地,不住地向苏墨磕头。
扈娘子也被吓傻了,没想到夫君竟闯下这么大的祸!她抱着孩子走到扈大哥身边,挨着他跪下,抬头哽咽着向苏墨道:“苏公子,千错万错都是我夫君的错!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你救救慕容公子!救救我们一家老小!”
“我的小宝刚满两岁,腹中还有一个没出世的孩子!看在这两个无辜孩儿的份儿上,我求求你了!”扈娘子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浑身抖如筛糠。她怀中的小宝哪里见过这种情形,“哇!”地一声咧开嘴,嚎了起来。
大人哭,孩子闹,屋里顿时乱成一团!
此刻,比屋里更乱的是苏墨的心!他觉得胸口滞闷,像是被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透不过气。面前的几人,御风怒气冲冲,扈大哥一家哭天喊地,似乎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逼他,逼他去救自己的仇人!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慕容琅的命是命,你们的命是命,我爹娘至亲的命就不是命么?
为何还要拿边关将士和霍州百姓来责难我?
我只是要一报还一报而已,何苦扯上什么家国大义?
.…..
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从苏墨脑海中涌出,几乎将他击倒。他看向床上已面色惨白的慕容琅,眸光如刀,心中不禁斥道:“慕容琅,你的命就这么要紧?要紧到如果我不救你,就是千古罪人?就要万劫不复?!”
苏墨转过身,他不想再看这些人。他的苦难他们不知,因此无论是诘问还是哭求,无论是怒火还是眼泪,他都无力回应。他踉踉跄跄地走出屋。背后,扈娘子边哭边拍打着扈大哥,扈大哥则捶着胸口,自责至极。
御风见慕容琅已昏迷过去,右手小臂已渐渐黑紫,心如火焚。他双手拎起扈大哥,吼道:“村里的大夫住在哪里?快带我去!”既然苏墨不救,他只能抓村里的大夫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一试!
“我……我带你去。”扈大哥结结巴巴地说。御风怒气冲顶,杀气腾腾,双眼几乎都要喷出火来,扈大哥的胆简直都要被吓破了,腿软得几乎无法站直。御风拖着他,三步并两步地走出院外,经过苏墨时,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苏墨心思恍惚,险些跌倒。
天渐渐暗了下来,月色晦暝。山风清凉,苏墨站在院中,神思被风吹得清醒了些。他回头见扈娘子仍跪在地上,将小宝抱在怀里,低声呜呜地哭着。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景昭二十三年那个肃杀的除夕之夜。当时,母亲也应该是像扈娘子这样绝望地跪着,将一切冤愤化作热泪,柔弱却又坚强地抗议。
如果慕容琅死了,扈大哥一家绝逃不过灭门的命运!还有霍州的将士!霍州城内的百姓!他们又有何辜?自己如若对慕容琅坐视不理,与鞑靼的帮凶又有何异!
一边是血海深仇,一边是国家危急,苏墨几乎要被撕裂了!他不懂,自己不过一介凡人,老天爷为何要给他安排一道如此难解的题?苏墨头痛难捱,心口隐隐地疼。
“义母,如果您在天有灵,求您告诉墨儿,我究竟该怎么做?”苏墨泪盈于睫,望向天空,口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