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ND
久原巳人出现之后,所有的事情发展就跟被按了快进键的电影似的,飞驰着,以毫不留恋的不回头之势向一切的终局直奔而去。
现在回想起来,降谷甚至不太能回忆清那些日子的很多细节。
——他明明是想将她生前最后时日的所有细节事无巨细地全部牢牢记在脑海最深处的。
平常轻而易举就能办的事,在那么重要的时候他却没能做到,降谷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她是做到了的。高桥澪做完了所有自己想做的、要做的、该做的事。局中人目之所及的、目之所不及的明争暗斗阴谋阳谋似乎都被她提前算好了,一头撞进她预设结局的关系者们都是最好的证人。
降谷直接参与其中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取来换了他性命的她的档案。尽管在久原巳人眼里这几乎是趟九死一生的冒险,但实际在降谷手里操作起来时,不过是从澪那里拿把钥匙拿件信物,再去见几位恩师打几个招呼的事。连向琴酒他们瞒着自己去做了这件事,都比给久原伪装一个很难达成的假象麻烦。
而从她的档案信息离开他手的那一刻起,这些有关高桥澪的一切都不再与降谷零有关系。
“波尔多”被证实为高桥诚司之女——久原提供的档案信息和白兰地调查到的出生证明极其完备地相互佐证了这个事实——高桥澪没有可能忠心于组织,血缘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查出又一个深藏组织的内鬼,琴酒本该高兴的,但久原家小少爷这回的“特别条件”却让他大为恼火:钱也好物资也好、情报也好录像也罢……这些惯例的东西久原巳人一样没要。他的条件说简单倒简单,只是简单也不是好办的代名词——他开的价,是被查处的内鬼高桥澪本人。
他背后家族的体量摆在那里,组织里的个别声音再反对也没用。琴酒就是其中反对得最厉害的。可即便如此,在得到久原巳人的保证时、在得到他不会让高桥澪活着的保证时,琴酒也只能勉强让步。
降谷最后亲眼看见澪是在久原巳人离开前,彼时琴酒等人已经把久原默许范围内能用在她身上的折磨手段都用了个遍。
最后那一面,从眼睛到双腿,她从头到脚都被拘束着,就那么静静地靠坐在椅子上,全身只剩能呼吸的口鼻是自由的。
那时她身上还看不出一点外伤,但降谷知道,他们最后擦身而过时,她脸上挂的宽慰他的笑容,是她用尽仅剩的全部意识和力气才能做出的表情。
再次看见“高桥澪”,就是隔着电视屏幕了。
第一次听到记者“高桥美绪”因报道H氏丑闻而悲惨遇害的新闻还是和贝尔摩德碰面的时候。
波本当然听清了所有的新闻内容,但并没有当即生出什么特别的感触。可能是潜意识里预想过眼下的境遇,为了提前麻痹自己,这个结果早在他的想象中出现过千百回。况且现在已经算可以的了,更差的,比如所有人的牺牲最终还是被埋在不可撼动的权力大厦下,一切希望的光火终归于黑暗……这种糟糕结局也曾一次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倒是贝尔摩德见了新闻一时兴起,不仅拿波尔多与他接触的过往打趣,还在他分心的空隙恶趣味地在他身后模仿了她的声音来叫他名字。
叫的当然不是波本,他当时也的确松懈,但降谷并没有因深埋心底的想念而产生什么不该显露的情绪。
原因也很简单。名字,贝尔摩德模仿时叫的是名字。可这么多年,不管是在什么情境下,不管是他的哪个姓名,澪向来称呼得极为认真又极为谨慎——她从未如贝尔摩德模仿的那般亲昵而放松地叫过他的单名,无论是零、透,还是别的什么。
降谷——贝尔摩德无从得知,这才是高桥澪对心爱之人最为亲近的称呼。
贝尔摩德的模仿向来高明,只不过高桥澪把自己藏得更深一些,这次才险胜一筹。
她模仿失败的原因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在能随心所欲、想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他之前,高桥澪让自己死了。
她又小小地保护了他一次。
那几天,和“高桥美绪”的新闻一起滚动播报的还有久原家迫于大众舆论压力开始接受调查的新闻。
又几天,“高桥美绪”也不见了。不见的不仅是一个记者,许多其他新闻也暂时没了声音。毕竟,这几十年来,久原家随随便便一个案子的体量就够占头条好些日子,这一下接二连三爆出来,哪还能有风头更盛的新闻。
当然,降谷明白,“高桥美绪”的死能被顺利曝光,那就代表整个过程中牺牲的不止澪一个人。他后来才知道,恭华也死了,死在录像证据的制造上。
恭华的具体死亡时间甚至早于澪。那时久原巳人之所以会要走澪,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知道,因为高桥诚司的存在,无论他打算对这个人的亲生女儿做什么,都不可以留下证据。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沉溺于欲望的狗其实是等待复仇的狼。
京子被他亲大伯害死的事久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