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的一个丫鬟——大约是鸳鸯的,立刻去搀扶赖大媳妇,“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先起来说,您也是府中积年的老人了,莫忘了规矩体统!”
赖大媳妇只是哭,跪在地上不起。直到贾母开口叫起,才呜呜咽咽地起来了,将今日赖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江挽春在一旁听着,本来以为赖大媳妇会添点油加点醋,让赖尚荣听起来更无辜点,没想到赖大媳妇从头到尾没为儿子矫饰,说起事来相当的实事求是。
真就一点都没修改!
贾母听完道:“想来是你学着咱们府里的样子宽待下人,却太宽了些,倒把她的心养大了。宽的她不知感恩,反倒连着别人祸害了主子。”
江挽春:……
她忽而明白了赖大媳妇不矫饰的原因。
因为无论在赖大媳妇看来还是贾母看来,这事都不是赖尚荣的错。雪梨被买下来,给了赖尚荣,就是赖尚荣的东西。只要不杀了她,怎么对待都行。
奴隶的美德是顺从。
不是在主人想做什么的时候说她不愿意,想为别人守身,甚至为此伤了主人。
鸳鸯还能被说一句节烈,那是因为她被逼到绝处也只会“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而不是给贾赦一刀子。
赖大媳妇落着泪,“早知道会害了我儿,当初说什么也不该发善心买她。这会儿那伙人都咬定她是什么春燕,说我们家里下人说的都不做数,说雪梨不是雪梨。我……我……”
鸳鸯递了块帕子给哭着的赖大媳妇,“那春燕总不是凭空蹦出来的,雪梨既然要做春燕,那春燕又哪里去了?”
赖大媳妇恨恨道:“想是死了也不一定!”
又哭道:“雪梨那小……”
贾母打断:“好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只要人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能找到证据证明她究竟是谁。你且安心,你家哥儿必然会平安回家。”
赖大媳妇含泪拜谢。
假装空气的江挽春觉得这次求情好像有点超乎想象地顺利,顺利的她都有点不安。
贾母受了赖大媳妇的礼,才问:“你这样匆匆忙忙地来,可曾知会你婆母?”
这说的就是赖嬷嬷了。
赖大媳妇立刻道:“我慌的什么都顾不得想,未曾禀报过婆母。”
贾母看着她叹气,“人年轻,还是太不稳重了些。若你婆母知道,一定不会让你来。”
赖大媳妇低头不说话。
贾母不语,吃了口茶,忽而转头看向江挽春,问:“这就是你刚认回来的那个女孩吗?”
“是。”赖大媳妇忙拉着江挽春上前,对江挽春道:“快拜见老太太!”
江挽春配合地问了安,贾母看着她,脸上的笑模样显得真实了几分,温声道:“好,好孩子,快起来吧。”
说着跟赖大媳妇褪镯一样,从手上褪下枚戒指,拉着江挽春的手给她套上了。
“好孩子,这个你拿去顽。”
戒指是开口的,金丝拧股缠绕而成,上面镶嵌猫眼石一枚。
鸳鸯多看了江挽春一眼。
金戒指不值得什么,但这猫眼石的质量上乘,不是凡物。老太太舍得把这样的东西给小女孩子玩,想来对她很是喜爱了。
贾母摩挲着江挽春的头发,细细地看她的眼睛。
江挽春的鼻子嘴巴长得和贾赦都不像,唯有一双眼睛,像透了亲爹,也像已逝的祖父。
面对自家的血脉,贾母天然便带股亲近之意,将第一次见面的小孙女抱在怀中,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和你母亲匆匆地赶来,可用过饭了不曾?”
赖大媳妇带江挽春来的点正是午饭时候,当然是没有用过饭的。
江挽春没直接答,看了一眼赖大媳妇,赖大媳妇强笑道:“这……来得急,还不曾用过。”
贾母听完没说什么,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让下人去传饭。
赖大媳妇在一旁坐立不安。
过了一会儿,几个婢女先带来了御田胭脂米制成的米饭,以及刚出锅的龙井虾仁。
胭脂米饭呈红粉颜色,带一股馥郁香气。龙井虾仁看上去饱满诱人,只等人咬下去品味虾的鲜美和茶香淡淡。
赖大媳妇也没吃饭,感觉肚子叫了一下,所幸声音不大。
贾母这时忽然冷不丁地问赖大媳妇一句,“挽春的弟弟呢?”
赖大媳妇慌了一下,结结巴巴地答:“石头是男孩,不方便带来,要顾忌男女大防。”
贾母也不吃这套说辞:“小小的人儿,有什么可避嫌的?”
赖大媳妇只是干笑。
贾母看着她,慢条斯理地道:“荣哥儿出狱之后还需要你照顾,要你再分出心力照顾这对姐弟,对你来说也太勉强了些。我今日见了这孩子很是喜欢,不如把她和她弟弟放在我这,也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