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 不行。”男人对跪着的女孩说，“爹舍不得你。”

男人迟疑思考过后的结果，是不想就此卖出女孩。

他还是想搏一把大的，想把女孩养成个婀娜标致的美人，好卖个更高的价钱。

也许三百两，也许四百两，总之都比二十两要高。

女孩面色如雪。

车夫大骂：“人心不足蛇吞象！二十两银子够买多少个人了！”

别的不说，就说珏哥儿的小厮。那是灾年的时候上京逃难被父母卖的，他父母不要一文钱，只要贾家以后给儿子一口饭吃就是了。还是琏二爷见了看不过眼，才拿出随身带的一锭银子给了那对走投无路的夫妻。

男人不以为意，嘴上冠冕堂皇道：“这不是银子的事，实在是我心疼自己的女儿，不愿她为奴为仆。”

江挽春在里面叹息了一声，感慨道：“说的好。”

她轻声细语道：“世人从来是见利忘义的多，重视骨肉亲情的少，似先生这等慈父实在少见。”

男人被夸，洋洋得意，心里暗讽江挽春这个声音听上去不大的千金小姐好糊弄。

随便扯两句虚的，就将他崇拜起来了。

江挽春像是夸得不够似的，又感叹道：“苦难之中才能见人的真性情，这位妹妹都已经沦落到要骗食吃，家境贫寒，可见一斑。先生却仍然能忍得住金银富贵的诱惑，不让女儿做人奴婢，实在可敬。我提出二十两银子买了妹妹去，却是折辱了先生的气节风骨了。这只金簪还请先生收下，便当做是我的赔罪。”

晴雯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哪里就是姐儿的错了，又有什么好赔罪的？这金簪贵重，怎么能白白送人？！我不递！”

男人听得心高高提起来，脑子里只有金簪两个字，江挽春说了什么根本没往心里进。

这时江挽春的叹息声从车里响起，江挽春道：“先生请到窗边来。”

男人赶紧照做。

便见纱帘被一只手撩开，从车窗中递出一支如意云纹九连环金簪来。

男人大喜，赶紧接过。目光无意中透过掀开的车帘落到江挽春脸上，他霎时一愣，整个人呆住了，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强烈的遗憾来。

这个女孩儿……她怎么就没有落单呢！

若她身边没有大人就好了，看那模样，若是拐到手中，一定能使他赚到一大笔银子！

可惜……

他看了看随行的赖家与贾家的仆人，在心里扼腕叹息。

江挽春任他冒犯地看着，没有放下车帘，反而笑道：“先生还不收好金簪？别叫别人惦记上了。”

男人连忙应是，嘴中不停说着好话。“小姐仁善，我和女儿一定生生世世记得你的恩德。”

“恩德不必记了，你只消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是。”

放金簪的男人头也不抬：“小姐请说。”

江挽春笑问：“你刚刚看着我的时候，心里评我值多少钱？”

男人下意识回答：“六百两！”

答完才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对上江挽春笑吟吟的脸。“你……”

江挽春对车夫道：“打！”

车夫猛然扬起马鞭，兜头抽了男人一个狠的。男人脸上立刻出了血，惨叫起来，嚎着骂道:“明明是你自己问自己值多少钱！”

江挽春矢口否认：“我何时问过这样的话呢？”

晴雯道：“没有。”

芍药道：“没听见。”

江挽春笑着对男人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要的东西，没有到不了手的。”

男人瞠目结舌。

被他领在身边的女孩更是整个人都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态度大变的江挽春，对她的全部认知都推翻，还被撞开了一条新世界的大门。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冲击。

江挽春看着车夫不停地抽打着男人，慢条斯理道：“前段时间我家被贼子闯了，丢了不少东西，里面就有一支如意云纹九连环金簪。这东西现在出现在你身上，想来你也是青天白日闯人家宅的贼子之一了。”

男人大叫，“你血口喷人！”

街上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这里。

江挽春笑笑，从车窗里往外扔了一把铜钱，圆滚滚的小东西们哗啦啦坠落在地，发出清脆迷人声响。

江挽春：“这人偷了我的金簪，谁助我将这贼子抓到官府，另有一两银子重赏。”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一两！

一两银啊！

够他们干多少个月的苦力啊！

瞬间汹涌而上。

男人大声喊冤：“我是无辜的！你们不能冤枉我！放开我，你们不辨是非！”

什么是非曲直，他们不就送人去个官府？

判案，是青天大老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