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何处来?
细雨打在芭蕉叶上,留下一小串清脆的声响。透明的雨珠从深绿的叶面滑落,润湿了树下的泥土。
起风了,杜微把窗子关起来,淡淡的药味在满是水汽的空气里慢慢散去。
昨日他们被狗追着疯跑了一阵,回来之后颜泠玉就病倒了,夜里发起了高热,凉水帕子换了三次还退不下去热,直到今日早晨才稍稍好了些。
“公子......”杜微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夫子那边,给您告过假了。对不起,要不是我......”
还没等她说完,颜泠玉就把头上的帕子拿下来,翻了个身,声音闷闷的:“对,都怪你。”
杜微更愧疚了。
公子那样一个温柔的人这次都说出怪她这样的话了,她这次真是太......
“所以你得补偿我。”他又道。
“补偿?”
“对,补偿,你帮我把这些东西买来了我就原谅你。”
杜微一听,赶忙翻找出纸笔,一脸郑重:“公子,您说。”
“我要吃城西望春楼的红烧猪肘子、红烧鸭、红烧鸡、红烧青鱼、红烧羊肉、红烧排骨、红烧猪蹄、红烧带鱼、红烧......”
杜微记了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公子,您报菜名呢?”
颜泠玉憋着笑,又把身子翻了回来,拿手掩住嘴:“你才发现?”
“公子您......”杜微气结,随即又垂下眸子,“但还是都怪我,如果我当时说话不那么冲......”
“我问你,你去之前有没有阻止过我,不让我跟你去?”颜泠玉叹了口气。
杜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到茶楼东家会关门放狗?”他又问。
杜微摇头,这种奇葩事,谁能预料到啊?
“那不就行了?你能想到的,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了,”他的话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像是春天温暖的风轻轻拂过染了一层寒霜的枯枝,“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
“什么?”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人家拼一壶茶?我们好像还没穷到那种地步吧。”
杜微犹豫了一下,摊开一只手举起来:“......其实,除掉您的药费和我们的伙食费、住宿费,剩下的只有五两银子了。”
颜泠玉眨眨眼睛:“五两银子?”
杜微点点头:“五两银子。”
自从那年与南疆一战后,颜家元气大伤,再加上颜泠玉的祖父主动上交了兵权,颜家竟就这么没落下去了。这次颜泠玉被保举到织锦书院,又要十日之内动身,颜家还是东拼西凑才凑够了一百两现银。
一百两在雁城确实不少,可在平京城这种扫帚扫扫都能扫出银子的地方,一百两......简直太寒酸了。
“这五两银子,除去前日我们去祥云茶楼打探消息花去的二两,现在只剩三两了。不过等会儿我还要去城西拜访那位林郎中,再给您抓些药,三两,但愿能够吧。”
颜泠玉:......
他们已经贫穷至此了吗?
“你现在就要去吗?”看着她从门后面取出一把桐油纸伞推开,他忙问。
杜微点点头:“早去早回,去晚了万一人太多了还要在外面吃饭,又要花银子。”
薄薄的木门轻轻关上,屋子里安静的可怕。细细密密的雨从天空中落下,在房檐的凹槽拧成一股透明的绳,沿着屋角挂下,哗哗啦啦的,滴滴答答的,响个没完。
他听见雨滴打在她撑着的纸伞上面的声音,听见她轻巧的脚步声,听见她不小心踩到水洼里懊恼的抱怨声......
窗外的树上似乎还有躲雨的鸟儿,弄湿了羽毛,唧唧咋咋嘟哝个没完没了,像个充满活力的小唠叨鬼。
他翻了个身,望着淡青色的帐顶,轻轻叹了口气。
虽说一直喝着药调养身体,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如今竟然跑了几步路就病成这样,或许......没几年了吧。
如果能在他闭眼之前找到当年父亲战死的真相,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淡淡的药味儿在空气里荡漾,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她为他煎药的样子。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书桌上的书的书页掀起了半个角,他又想起了她说起说书的时候眼眸中闪烁着的细碎的光,像是日光下的琉璃。
遗憾,应该还是有的。
他还想痛痛快快听她说一场书,和她一同参加科考,一同做官,到了致仕之年买一间宅子和她同住。
他想活下去,他还有太多事想和她一起完成。
杜微撑着油纸伞走在竹林间的小径上,细细密密的雨丝打在竹叶上,溅起一片清响,好像是风吹过铜铃的清脆。但没走多久,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小径上居然有一串不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