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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可以再给我讲讲那个关于毛心脏的故事吗?”
水蓝色的窗帘带着层轻纱乘着风扬起,掠过一个轻盈的弧度。月光下层层叠叠的影子在墙上起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血腥味。屋子里没有开灯,男人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不清正脸。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坐在床上穿着一身白色亚麻布睡裙的小女孩仰起脸问道。
那是七岁的我。
这很奇怪,十五岁的我正凝视着七岁的我,而眼前的一切都来自于我的记忆。
我好像掉进了冥想盆里,但事实上我从来没见过真的冥想盆,更谈不上把记忆放进里面。
我出神地望着桌子上玻璃花瓶里那株有些枯萎的香水百合,泛黄的花瓣边微微卷曲了起来。
耳边是爸爸给小时候的我念故事的声音,除此之外,整个屋子寂静得像是一座墓园。
窗外应该有鸟叫,或是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统统都消失了。
“……男巫得意地跪倒在地上,每只手里抓着一颗心脏。接着,他倒在姑娘的尸体上,死了。”
“女巫为什么会死?她知道男巫有一颗毛心脏,就应该立刻离开他的。”小女孩稚嫩的声线里带着忿忿不平。
她为什么要劝男巫把它放回去?
男人的爱,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轻轻出声,和七岁的自己的疑问重叠在了一起。
我知道爸爸不会回答,他只会无奈地叹一口气:“可是故事就是这样写的,芙瑞。”
但此刻他却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我,现在的我。
汉斯.普威特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里泛起了涟漪,在我眼前不断地放大,最后变成了一汪深绿色的幽泉。我控制不住地向前坠入了泉水之中,不知何时握在我手中的魔杖杖尖发出银色光芒和慢慢氤氲而出的白色烟雾。
“榛木,十英寸整,龙心弦。”奥利凡德先生沙哑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那双大大的眼睛仿佛在透过水面注视着我,“有探测地下水的独特能力……”
杖尖的光熄灭了,我不停地向更深处坠落,感觉不到水流从我四周经过,但下落的速度确实很慢。时间如同凝滞,仿佛我的余生都将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度过。
我闭上了眼睛,直到一阵风拂过脸颊。
不知什么时候我躺在了一堆枯叶之上,头顶枯槁的树枝仿佛灰白天空裂开的伤口,空洞地流出风来作为鲜血。又仿佛是黑色的神经脉络,从土地中延伸出来,绝望地想要触碰那不可企及的高度。
“这是我曾经生活的地方,芙瑞。”女人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坐起身来,看到身形修长的女子背对着我,一头黑色如海藻般的长发在身后摇曳,步履从容地向前走着。
“妈妈。”
她走得越来越远,我开口唤了一声,却没能发出声音。
这时九岁的我轻盈得像只云雀,从旁边跑了过去,追着妈妈的身影。她的头发用一根湖绿色的缎带扎成一个马尾辫,是在这个仅剩黑白两色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我慢慢站起来,跟着她们顺着那条凹凸不平的砖石小路向不远处的教堂走去。走到那棵高大的银杏树旁时,可以听到雪白墙壁的建筑物里传出来唱诗班的歌声。
一阵风吹过,将“我”那条绿色的缎带从发丝间卷了下来,在空中肆意地飘舞,最后缠在了教堂屋顶的漆黑十字架上。
我在浑厚低沉的钟声里踏进这座无人的教堂,没有妈妈和九岁的我,也看不见唱圣歌的孩童。
厚重的穹顶就像棺椁的盖子,将密不透风的室内笼罩在压抑而窒息的氛围之中。
我穿过一排排座椅,走向最里面悬挂在正中央的巨大十字架。
红色天鹅绒帷幔忽然伴随着雪粒凭空从高处落了下来,散乱地铺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红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像幅艳丽而糜颓的画。
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红袍子女人出现在祷告台的后面,我只能看见她张开的深红色的唇。她背后那具十字架正慢慢洇出血来,一点点将黑色淬染。
“普威特家的继承人擅长捏造出各种虚假的感情,甚至包括爱。”女人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她一步步地走近,可我却始终无法看清她的长相。
“你在十岁的时候虚构出了对他的爱。只可惜是……”
女人的唇开合间吐出一个词。
“假的。”
两个字重重砸在我心头,仿佛之前那些我自以为纯粹的感情都被一锤定音参杂了别的东西。
“不。”我拼命地摇头,泪水不受控地从眼眶滚落出来,一滴滴砸落在积雪上,晕染开了那抹白。巨大的悲伤充盈了我整个身体,像是有一只冰冷而有力的大手死死握住了我的心脏。
“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