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
林燕飏是被盆罐碰撞的声音吵醒的。
林燕飏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他记得他在战场上为敌军所伤后便失去了意识。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木制囚笼中。囚笼外是一个房间,布置得淡雅朴素,只是家具却显得异常之大。林燕飏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这是在哪。
直到他见到床榻上的幔帐中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掀开了幔帐,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是他久未谋面的夫人沈景晴。
林燕飏自两年前与沈景晴结婚后夫妻二人就聚少离多,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北州抗击北蛮。就算回了侯府,他也极少主动去看望沈景晴。林燕飏性格刚正,他与沈景晴相处时总觉得她温婉大方,滴水不漏的一举一动都是被她精心设计出来的,看起来像是个假人。林燕飏对这位妻子算不上喜欢,甚至有时会有些嫌恶。
林燕飏见到沈景晴的侍女给她端上了水和盆,沈景晴洗漱过后便问道:“侯爷怎么样,醒过来了没有?”
“还没呢,天不亮就派人去看了,还是昏昏的样子。”
“唉,行吧。”沈景晴看着似乎为此有些烦恼。
林燕飏坐不住了,简直就是一派胡扯,他明明已经醒过来了,被这女人关在了房间,她现在在这装什么样。
林燕飏有些激动地想要上前一步,说话抗议,可只发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巨大叫声。这声音把他自己都吓到了,刚刚迈出的步子也踩空了,整个身子都摔了下去,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林燕飏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不知何时,沈景晴出现在她的面前,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柔和语气道:“真是只傻鸟儿,可是又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鸟?什么鸟?林燕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全身都被光滑的金色羽毛覆盖。他依稀记得沈景晴好像是养着一只这样颜色的鸟,他怎么变成一只鸟了?
还没等林燕飏反应过来,沈景晴已经把他抱了出来,放在怀中,像哄孩子一样哄道:“不疼不疼,给小橘吹吹。”
林燕飏看向沈景晴,脸上露出他先前从没见过的生动而又温柔的表情。而沈景晴刚刚起床,还穿着薄薄的里衣,林燕飏靠在她的胸前,甚至能听到她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这让林燕飏有些无所适从,笨拙地用鸟身子挣扎起来。
沈景晴见他这样,便只摸摸他的头就把他放回了笼子中,转头吩咐小欢道:“一会儿记得给小橘换新鲜水和蔬果,它喜欢的瓜子也别忘了。”
小欢笑答:“夫人还真是喜爱这只鸟儿。”
沈景晴也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宠溺地看了他一眼,便开始坐在镜子前梳妆了。简单打扮过后沈景晴用了早饭便出门了,只留下林燕飏一鸟在房中。堂堂将军变成了鸟,他仍沉浸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
沈景晴这厢则是带着账本来到了赵氏的荣华居处。赵氏身边的刘二家的告诉沈景晴赵氏还没起,请她在院中等着。
沈景晴在寒风中伫立了约莫三刻钟,刘二家的才请她进了荣华居。
沈景晴进去后,见到赵氏已经在用饭后的茶点了,显然不是刚起床的样子,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恭谨道:“母亲,儿媳把账算好了,请母亲过目。“
刘二家的接过账册递到了赵氏手中,赵氏开始一页页地看,沈景晴垂头侍立在一旁。
赵氏看了许久,才缓缓道:“这账算是算完了,可有许多地方都不甚详细。大郎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沈景晴知道是二房的账,处处是坑,她还是把这为数不多的嫁妆填进去才平了账。她有些无奈,道:“儿媳回去便把明细都写出来。”
可赵氏并不满意她的回答,道:“我看你一个庶女确实是不擅长这些。这样吧,你拿一部分交给你弟妹余氏管吧,她本就是出身京城望族,是管家的一把好手。一会我就让她去柳绿居找你。”
沈景晴知道赵氏这是在故意刁难她,无论她做得好不好,赵氏都会挑出毛病来好让余氏来插手。不过她昨夜算得匆忙,确实有些细节没顾及到,无法反驳赵氏。沈景晴只能顺从道:“是。”
沈景晴回到自己的柳绿居便觉得头有开始疼了,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小福见状,给沈景晴泡了川芎茶,可她喝下也不见好转,眉头也皱得更深了。小福心疼道:“夫人昨夜还在咳血,刚刚又在风里站了许久,您先别忧心这些事了,好好歇着,我去请郎中来。”
沈景晴摆摆手,隐隐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拉住小福,半晌才道:“不急,不急,一会儿让小欢去。待会余氏娘子来了,你看我眼色见机行事。旁的,不打紧的东西交给她也就罢了,这重要的东西绝不能让她拿去,知道吗?”
“夫人,您太要强了,这样下去身子会撑不住的。”
沈景晴没答话,倚在塌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小福见劝不动她,也只能默默给她披上一层薄被。
沈景晴还没休息一会,余氏便来了,她穿着缠枝菊莲妆花缎袄,下着翠绿的遍地金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