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第二天天不亮,胡不归就被母亲叫了起来。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背上,还有些睡眼朦胧。安澜看得未免有些心疼,替她束好了头发便去替她收拾包袱,生怕自己再多看几眼就舍不得放她离开。到了齐朝京城不能再穿胡服,其实她早就为胡不归准备了汉服。胡不归的那件使她一针一线绣制的,她一直期盼哪天能见到她的阿归穿上这套衣裳,不过眼下怕也是没有机会了。
马已经备好了,是胡不归最喜爱的那匹白马,她替他起了个名字——玉逍遥。曼顿单于、安澜公主、赤眉、古温毕格勒、老祭司以及一众族人都前来送别。看着昔日一同生活一同放牛跑马的族人,胡不归才迟钝地顿觉自己好像真的要离开了。
“你们三人一路小心啊。”曼顿单于粗糙温暖的的大手轻轻摸着胡不归的头,不放心地叮嘱着。
胡不归忽的想起小时候学跑马,起初她是有些胆怯的。曼顿单于让她待在怀里,那双大手握着她尚且娇嫩的小手,教会了她如何跑马。胡不归后来成为草原上马术最精湛的人想来也是他的功劳。
“少祭司平安归来!”“阿归要记得想我!”“阿丹万事小心!”一句句叮嘱与送别交杂着,在这辽阔的草原上显得有些悲壮。
“爹,娘,再见!”胡不归翻身上马,生平第一次对双亲说出了道别。她忽然觉得再见这个词如此的生疏,说出口来竟有些失真。
“娘在这里等你。”安澜公主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曼顿单于搂住了她的肩,他的嘴笨,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给妻子提供一个肩膀。他向来如此,不知说些什么,只好用行动给家人提供一个坚实可靠的
“驾!”三人骑着马,向中原的方向驰骋而去。胡不归心里总有些不安,如今跑马也没有往日的畅快。她不住地往回看,而部族却一点一点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此去艰险,恐难再见。”老祭司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一望无际的蓝天下,辽阔无垠的草原上,三个渺小的身影一点点移动着,显得渺小。初次离家,三人都有些怅然若失。胡不归路上一直在强撑着心中的伤感,临近中午,发现了一条小溪之后三人便慢下了脚程,在溪边歇息了一阵子,顺便让马儿们也休息一下。
小溪仿佛没有感觉到三人的心情,仍旧汩汩地流着。胡不归吃完了干粮,将指尖伸进小溪,感受到了久违的凉意。她明明才离开家乡半天不到,却有种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家人的错觉。她不想看到自己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明明说起来那么勇敢坚强却被一次简简单单的离别打败。
“阿归?”诺尔丹见她一直心不在焉,知她是想家了。胡不归向来是好强,要面子的人,诺尔丹也没直说,只是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关切地看着她。其实论起来,诺尔丹是三人中最成熟稳重的一个。她性子冷,平日常看着胡不归和阿念青二人打打闹闹。二人总觉得她太冷了,常合起伙来逗她笑。倒是少祭司阿念青,名字听着正经,实际上是个幼稚鬼。
“诶,阿归,不至于吧。”阿念青最爱拆胡不归的台,十分欠揍。诺尔丹一记眼刀过去他便耸了耸肩,不敢再言。
胡不归捧起一汪清水,泼在脸上,十分随便地抹了抹脸,终于掩过了不受控制涌上的泪意,再装了满满一袋清水,回嘴道:“你管我。”她一把拉起诺尔丹的手,赌气般说:“走,阿丹,我们把他甩后面。”于是拉起诺尔丹就是一阵狂奔。
“诶!怎么这样!等等我呀!”阿念青见状大喊,连忙追了上来。
胡不归利落地翻身上马,便像一阵风冲了出去。诺尔丹也没有迟疑,跟着冲了出去,冲出去几米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阿念青。阿念青平日都跟着老祭司熟悉占卜,了解族中事务,对于马术并不十分熟悉,试了几次才翻上马背,嘴里嘟哝着:“小气鬼。”
胡不归忘我地跑着马,在跑马的时候她才能忘记所有的烦恼。跑着跑着见身后只能勉强瞧见丹青二人的影子,又调转回去——当然是去嘲笑阿念青的。
“哟,这谁呀,跑这么慢呢?担心从马上摔下去呀?”胡不归一扫方才的伤感,吊儿郎当地笑道。
“哼,要你管”阿念青瞥了一眼诺尔丹,嘴硬道。
“我说阿丹你别等他了,等他那要猴年马月才能到。”胡不归驾着马凑近诺尔丹,却大声地说道,生怕阿念青听不见似的。
就这般打打闹闹地赶路,十多天后三人终于到达了京郊。胡不归和诺尔丹精神劲还算足,毕竟是常在马背上待的人,平日放牛放羊也常有类似的经历。阿念青可就遭罪了,他被马颠得浑身酸痛,许久没刮胡子了,胡子拉碴的。
“古温毕格勒说接应我们的人就在京郊附近,在苍湖附近。”古温毕格勒想必是有些不放心,临行前专门交代了诺尔丹。
于是三人驾着马朝苍湖前进。苍湖在京郊附近的一座山上,是极为僻静的地方,湖水苍翠澄净,常年云雾缭绕。京城中附庸风雅的人懒于上山,只是偶有读书人于此游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