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计
文棠遣人回公主府中取了养身丹来,让赵翎服下。赵翎服下后面色红润不少,连呼吸都更匀称有力了。玉芙蓉得知后,甚为感激,破天荒地收起了冷若冰霜的面容,态度谦恭地向文棠与秀宁致谢,并为先前的鲁莽向秀宁致歉。文棠见玉芙蓉态度谦和诚恳,知她是接纳了自己的劝阻,心口提着的气这才缓缓松了下来。要知道玉芙蓉武艺高强,莫说自己现在功力全无,哪怕是换成先前没受伤时,文棠也没有把握能够在她不愿的情况下,阻住她。
秀宁先前也是识得玉芙蓉的,可仅限于知道她是位名伶而已,并不清楚她还有如此高超的功夫和自由出入王府的权力。虽心中惊诧,可秀宁到底是见识广阔的学士府小姐,从小跟着杨学士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形形色色各种人都见了不少,这点小疑虑丝毫不显于面上,沉稳得仿若没事发生一样。
玉芙蓉身份特殊,不好久待于王府之中,待赵翎病情稳定,便回飞花楼去了。陈良对玉芙蓉还是颇不放心,安排好府内防卫后,悄悄跟在玉芙蓉后面,也离了府去。怀安王府中,按照赵翎昏迷前的安排,他寝殿周围的仆婢已全数清散,除了极个别心腹护卫,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同时,为了保证王爷中毒一事绝对机密,一应药汤并不由府内药房经手,而是在赵翎寝殿中熬制。先前还有些心腹护卫帮手,可随着玉芙蓉与陈良离府,原先留在寝殿内为数不多地心腹护卫都到了府门各处守护,赵翎床榻前的一应杂事便都只得由秀宁看顾打点着。秀宁与赵翎有师门情谊,自是没有怨言,精心服侍。可她近些日子本就制药劳累,今日又一通忙活下来,只觉气血不通,困乏不已。
文棠看在眼里,也是心疼,夜幕降临时便要代秀宁看顾,让她先去歇下。可秀宁哪里愿意,虽说赵翎病情稳定了,半夜再发不适的可能性极小,可要是有个万一呢,再说文棠自己还有伤在身呢,哪能让病人侍候病人。
“你的身子也还弱着呢,哪里能在这里守着。”秀宁摇着扇子,朝临时筑起的小药炉里扇着火,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文棠横手夺过秀宁手上的扇子,拉着她就往寝殿门口走。
“诶,诶,小棠......”秀宁抬手扶住文棠胳膊,停在原地,不肯离去。夜已然深了,怀安王寝殿内无人敢来打扰,一片空荡荡、寂寥寥、冷清清,秀宁不自觉一哆嗦,咳嗽了两声。
文棠沉下脸来,轻着声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你这几日本就劳累了,怎么还能挨得住,要是治病的大夫病了,可叫病人们如何是好,还不快去歇下。”
“可......”秀宁不放心地朝赵翎床榻处探望而去。
文棠知她心中所系,宽慰道:“治病救人我也懂一些,药就由我看着吧,不会有事的。就算真有什么事,你不就在附近嘛,我定会及时喊醒你的。你也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身子虽不好,但也不至于熬不了一两夜。以前能打虎的身体,难道说垮就垮了?”
听文棠说的玩话,秀宁禁不住笑出声来。
文棠接着道:“我服了你给的养身丹,感觉好多了。你先去歇一会儿,再来换我,咱们替换着,谁也累不着。”
拗不过文棠坚持,秀宁也着实是累坏了,嘴上嘟囔着“若有什么情况,可一定得叫醒我”,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文棠不负秀宁所托,细心照料着昏睡中的赵翎。她看着药炉上的火,小心翼翼地用药勺翻搅着那些脆弱得紧的珍贵药材,又用手帕沾了茶水,轻轻替赵翎擦拭着干灼的嘴唇。临近子时,她又喂了赵翎一颗捣碎成糊的养身丹,方才昏昏沉沉地靠在桌案上打起小盹儿。
药炉内的火已经熄得差不多了,只剩一点火星子,保持着药罐里微温的暖度。紧闭的殿门紧紧挡住了门外寒凉的夜风,殿宇内静幽幽的,只听得到殿内二人昏睡中均匀起伏的呼吸声。
梦里,文棠又看见了那熟悉的场景,那是多年都挥之不去的思念,那里有焰焰砖炉火,有把酒团圆夜,有父亲、母亲,还有师父,一切是那么和谐完美。可突然,怎么不远处有哒哒马蹄和金铁交鸣之声,文棠立时伸手按住腰间别着的长刀刀柄,定睛望向远处。喊杀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近,终于将文棠一行人团团围住。领头的黄袍玉冠笑得狰狞,边高声喝着“恒弟,你要逃到哪里去?”,边举着利剑破空斩下。
“住手!”文棠从噩梦中惊醒,弓着的身子像受惊的小兽一般从伏着的桌案上跳了起来,口中喃喃不断呼着“不要,住手。”
“小棠,怎么了?”
文棠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一头扎进熟悉的沉水香味中,哆嗦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那股熟悉的淡淡香料味道似乎有种镇静的神力,文棠终于在温暖结实的怀抱中慢慢缓了过来。她微微睁开眼睛,将脸颊靠在男子宽厚的胸膛上,轻声道:“子琛,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没多久。”郭钰的手抚上心爱女子头上青丝,声音极温柔地回道。他一身紫色武将官袍上有好些褶皱泥点,黑色鞋面上也是泥泞斑驳,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