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
使命和理想,岂能为小情小爱而放弃。”文棠想着,只觉一阵头痛。
郭钰陷入对家国的忧虑之中,未注意到文棠的反常举动,继续说着:“我大齐虽然强盛,但胡兹也并不孱弱。以我国目前的实力,想要一举击垮胡兹,也得自伤八百,所以大哥一直想促成与胡兹的和谈。待我国休养生息几年,国力再上一阶,胡兹小儿便不再足惧。哪知胡兹如此阴险,早在多年前就于京城潜伏下一批死士,今次和谈是假,趁机搅乱我大齐政局才是真。听我们潜伏在胡兹的暗探密报,胡兹新主乃平庸之资,多是靠新任辅宰出谋划策。而这新任辅宰到任时短、来历神秘,还未能探知其身后背景。”
战火熊熊,遭殃的总是无辜百姓。文棠生于南湘,虽不是富庶之地,江湖草莽的小打小闹时有发生,可近十多年来却从无战火。她虽无法对避战灾民的苦难感同身受,可同为茫茫大地的沧海一粟,贫苦百姓的无奈与辛酸,也是深知的。
可人只要活着,就总有各种无可奈何!哪怕如今已贵为天之娇女,也无法随心随性。文棠低着头,手捻着一小搓鬓边青丝,不禁又陷入深思。
“小棠。”郭钰的轻唤牵回了文棠神思。
娇俏的少女再一抬头,漆黑的眼瞳晶莹剔透,又是一片晴空万里。
“刚刚在想些什么呢?”郭钰面上忧色褪去,微笑着盯着文棠问道。
“听说公主府快要完工了,想着什么时候搬呢。”文棠嘟嘴打趣道。
“我这几日负责重整京畿防卫,暂不得闲,等晚些时日便入宫去。”郭钰面上神色更加柔和,来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文棠心中却是极清楚的。今日在飞花楼,赵翎已明白告诉她,郭钰有意入宫请求赐婚。她细细看向郭钰明显清瘦的面庞,原本光亮的肌肤上添了好几道不合时宜的暗红血痕,单薄的唇被厉风吹得起了干皮,鬓角的发也略显散乱。这位年纪轻轻的侯门公子,在肩担江山社稷之重的同时,仍不忘心系钟爱女子的感受,面面俱到之下,却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皇后已在为文棠择婿,若不早日表明心意,势必会让文棠为难,可金銮殿上抗旨拒婚才发生不久,此时求婚,九鼎之尊该如何作想?
郭钰不知文棠已猜到他话中之意,解释道:“我择时入宫向圣上禀明心意,求圣上成全。”
在郭钰表明心迹的同时,文棠也在心中暗下了决心。“先把馄饨吃完。”她拿起汤匙,塞到郭钰手中。
郭钰与文棠对视一笑,握住汤匙,大口吃了起来。文棠仍旧是手捧着腮,含笑看着郭钰一口又一口。融黄的烛火发出温暖的光,照在少年少女堆笑的脸上,一切显得是那么幸福温馨,让人不忍打破。
待郭钰将一大碗馄饨全都塞入口中,文棠便拾掇碗勺,欲起身离去。郭钰要送文棠回东院,却被文棠一口回绝:“你明日又要起个大早,赶紧快些歇下。这一路都是巡夜的,他们护送我,也是一样的。”
“小棠。”郭钰心有不舍,想出言挽留,可望了望门外浓厚的夜色,念着文棠身子尚还虚弱,是该早点回去歇着,挽留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也早些歇息。”
“嗯。”文棠俏皮地眨着眼睛,做了个鬼脸,鼓着腮帮子灿若骄阳地笑道,“我早无大碍,壮得能打死头牛。”
郭钰回以暖暖一笑,不舍地注视着心爱女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冷冽的风仍飒飒吹着,文棠独自走向无边夜色,心里早已是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