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
银筷化作一支利箭,飞也似地朝赵翎面门戳去,力重迅疾。赵翎大惊,猝不及防间只能躲闪,幸而其轻功甚佳,脚下凌波泛起,风中飘絮般躲过一劫。银筷未中目标,筷身一歪,半截深深插入墙壁,尚余铮响,足见文棠刚刚使的力道之强。
“好险。”赵翎偏头看了一眼那牢牢嵌入墙壁的筷子,没料到文棠出手竟如此狠辣。
文棠不给赵翎喘息之机,双腿一蹬,立时便跃出座位,抽出腰间藏匿的匕首,飞步朝赵翎刺去,屋内霎时光环乱转。
“公主有话好说,何必动手。”赵翎见文棠不似玩笑,难以置信地说道。他万万想不到一言不合之下,文棠竟会下如此狠手。
赵翎轻功虽好,武艺却不佳,加上手中又无兵器,此时只有逃之夭夭一条路可走。莲花居幽雅静谧,与外面嘈杂的厅室隔绝,无窗,仅余一门,就算赵翎轻功再高,此时也无处遁逃。赵翎被裹在一团刀光之中,文棠步步紧逼下,他只能连连后退,没过过久,就已被逼入内室。
“果然虎父无犬女。”匕首反射出的冽冽寒光,照到赵翎面上,晃得他不觉眯起了眼睛。他抬手扯下挂在墙上的一只竹笛,以笛为剑,准备正面与文棠硬拼。
就在匕首与竹笛即将相交的一刹,一把琵琶自外室斜飞而入,隔在文棠与赵翎之间,匕首与竹笛均被击打落地。文棠抬眼去看,只见一道白虹闪过,还未看清来人模样,右肩便挨了一掌。
“好快。”文棠心中暗惊,刚刚那掌力道虽不大,却快得令人咂舌。她连退两步,方才稳住下盘。
待“白虹”落地,文棠才看清眼前是位雪衣素颜的女子,明眸流转间露出冰寒的杀意,正是之前退出门去的玉芙蓉。
“王爷。”玉芙蓉暂无暇顾及文棠,第一时间扑到赵翎身侧,查探赵翎伤势。见赵翎并无大碍,方才深深舒了口气。
玉芙蓉一出声,文棠便坐实了心中猜测,再联想到刚刚玉芙蓉高超的武功路数,心中更加了然。
“那晚助我闯出南门的,果然是你。”文棠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太子叛乱那晚,她得以顺利闯出城门,向郭家军报讯,是得益于一位女子相助。那女子虽以白纱覆面,可声音和身形都与玉芙蓉极为相似。联想到玉芙蓉与赵翎关系匪浅,文棠心中笃定那女子十有八九就是玉芙蓉了。
此时的玉芙蓉已没了刚才的温婉柔弱之态,正面色冷冽地瞪着文棠,掌中暗暗运力,只待赵翎一声令下,便全力出击。
“玉芙蓉,你先退下。”赵翎低沉着声音发出指令,出乎玉芙蓉和文棠的意料。
“还不快退下。”见玉芙蓉仍立在原地,赵翎又一次发令,这次声音高亢严厉,透着不可违抗的威仪。
玉芙蓉紧抿着唇,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终于还是垂下了漆黑的眼睫,无可奈何地退出门去。
“王爷就不怕我再对您不利?”目送玉芙蓉离去,文棠忍不住问道。
赵翎拾起地上竹笛,挂到墙上,轻笑一声道:“公主方才所为不过是为了逼玉芙蓉出手,目的既已达到,还有何可惧?”
“王爷果然聪明。”文棠也不遮掩,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太子勾结胡兹叛乱的计划,非但不加以阻止,反而将计就计,筹谋好了一切,赌上大好河山的安稳,只为你一己私欲。你早就觊觎太子之位,以为这次立下不世之功,就一定会被册封为太子吗?”
面对文棠的质问,赵翎无丝毫慌乱,仍旧保持着轻浅笑意:“救驾不过是我分内之事,真正立下不世之功的是公主你才对。”
文棠冷哼一声,继续道:“以王爷的做派,出头的鸟儿怎么当得?宋衍交给锦绣太子玉令,玉芙蓉在南门接应,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算准了我这个蠢笨的人自会替你去做这只出头鸟儿。”
“公主空口白牙的可有证据?小王可受不起这污损。”随着话题的逐渐深入,赵翎收敛起笑容,额上已显冷汗,冷声说道。
文棠继续步步紧逼:“若我失手,后果该是如何?你父皇和幼弟怕是会性命堪虞,也许这正是你想看到的。到时候除去太子,你就成了唯一能承袭皇位的人!”
赵翎整肃表情,脸色极度难看,正色道:“承蒙公主高看,小王还不敢如此丧心病狂。”
文棠刚刚只是出言刺激,让赵翎不能再顾左右而言他,必须作出明确表态。这时,她轻松一笑,缓解紧张的气氛,徐徐道:“王爷那晚露出最大的破绽便是过早遣人去大理寺向子琛报讯,是个重情义的人,我相信王爷不至于作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由于文棠怀疑赵翎,早于郭钰处侧面打探得知,当日于叛乱伊始,赵翎便遣人去大理寺报讯,郭钰才得以避开叛军的抓捕。
文棠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可王爷利用了我,我想我有权力知道事情的真相。”
“公主好生聪慧!”静寂半晌后,赵翎扬眉,展开蹙起的额头,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