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
是搭建的戏台,一名漂亮歌姬坐于正中弹琴唱曲,另数名舞姬于一旁跳舞。那歌姬歌喉婉转如枝上夜莺,舞姬姿态蹁跹似花间灵雀,台下食客无不鼓掌喝彩。
郭钰由酒保带着上到二楼一个宽敞雅致的包厢内,屋内有一男一女。男子眉目俊秀,一身玄狐皮领的宝蓝色云纹锦袍尽显贵气,正是赵翎。而那女子则是飞花楼头牌花魁玉芙蓉,她一袭白衣,发鬓上插着一只白玉芙蓉花扇,垂眉低目地在距赵翎数尺之外拨弹琵琶,那琵琶声时而急切嘈嘈,时而舒缓悠扬,高低快慢错杂相接,如同大珠小珠跌落玉盘。
赵翎正握着一只酒盏独酌听曲,见到郭钰进来,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郭钰会意,只顾走到他面前坐下,并未抬眼去瞧那玉芙蓉。赵翎微微一笑,将一只盛满美酒的酒盏递了过去。那酒幽然生香,殷红满泛榴花色,入口涩中回甘,饮尽后让人回味无穷。
玉芙蓉一曲弹罢,才抬起头来,现出一张粉面含春,艳若桃花的倾城脸蛋。她缓缓起身,朝赵翎和郭钰行了一礼,才不卑不亢地抱着琵琶推门而去。
玉芙蓉走后,赵翎笑着开口道:“刚刚一曲琵琶弹得可好?我听着比宫中乐师都胜出不少。”
郭钰却不回答,只是低头摇着酒盏中的剩余的残酒。
赵翎有些讪讪地提起酒壶,为郭钰斟满酒:“真没意思,美人好曲当前却不懂欣赏。不过幸好你还懂得欣赏我这酒,这可是我独家研制的流香玉髓。”说着还吟起诗来:“美酒开瓮香满城,芙蓉歌舞尽风流,其中多少高兴事,夜深还上飞花楼。”
郭钰举杯一饮而尽:“要休战了。”
赵翎嘴角上扬:“你大哥也要回京了吧。”
郭钰放下酒杯:“应该赶得回来过年。本来回京之后,我就打算要赶到北边去的,没想到战事这么快竟缓和了。”
赵翎摩梭着酒杯上的雕花若有所思:“胡兹人不事生产,补给不足难以支撑,和谈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郭钰接道:“我大齐虽疆域辽阔,物产丰饶,可是常年受困于边境战争,不堪其扰。除了北部胡兹人外,西北八部也是虎视眈眈,如今和谈也好让百姓休养生息,免受战争之苦。不过胡兹和我大齐恩怨由来已久,此番主动屈膝和谈,恐有不妥。”
赵翎用银筷夹起一片剔得极薄极透的甜皮片鸭,道:“所以回京这些日子,你天天到木山大营督导,日以继夜地加紧整顿郭家军。”说完,他将那甜皮鸭片送入嘴中,饶有兴味地赞道:“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甚好,这飞花楼厨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他用筷子敲了敲郭钰面前的银器,眯着眼睛又乐了起来。
两人面前的小桌上摆了好几样精致的下酒小菜,除了甜皮片鸭,还有一碟五珍脍,一盘花炊鹌子和煨在炉子上一锅冒着热气的蘑菇炖羊肚。赵翎夹了一筷子甜皮鸭放进郭钰碗中,示意他尝尝。
郭钰尝了一口:“这次南下好容易在皇上面前建立起了好形象,你小子回京后怎的又这么不务正业起来。”
赵翎哈哈大笑两声:“非也,非也,寻欢作乐不才是我的正业吗?难道要都像你们郭家一样为国为民,熬干血泪才算是务正业吗?”
郭钰听罢略一沉吟,也笑道:“也是,当个富贵闲散王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待将蛮子收拾干净后,我也拾掇拾掇跟你一起附庸风雅一番。”
赵翎摆手道:“何苦要等到那个时候,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你不要去那臭烘烘的兵营子了,咱们上木山别院泡温泉去。”
郭钰摇头:“此次胡玆使臣也会随我大哥入京,防卫这一块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赵翎思忖道:“京城的三卫一营虽说防守缜密,但胡玆小儿素来诡计多端。也罢,等开春了咱们再去,到时候雪水初融,桃花纷飞,更有一番风味。”
所谓的三卫一营,指的是由京城玄卫、朱卫、黑卫和木山大营组成的防卫体系。玄卫为皇帝御前亲卫,负责护卫自清安殿到整个后宫的安全,非皇帝最亲信之人不可受此重托,目前玄卫统领由成隆帝一手提拔的寒门子弟秦遂良担任。朱卫则是负责清安殿向外至宫门一带的安全,历来从身家清正的贵族子弟中选拔,与玄卫相互合作,也相互制衡,同属皇帝亲信,目前任朱卫统领要职的是成隆帝叔叔临江王的独子赵之文。黑卫负责皇城之外,京城之内的治安和防务,由京府吕荣统领。三卫围绕京城,应对日常治安防护绰绰有余,但自楚王赵恒引兵入京之变后,成文帝便裁撤了藩王兵权,命定襄老侯爷抽调郭家军于木山之上驻扎营寨,加强京城防护。老定襄侯病逝后,因大齐关隘不稳,少侯爷郭青便常年率郭家军驻守北部,木山大营的事务就由二少爷郭钰负责。
赵翎和郭钰正谈着京城防务,忽听窗外传来一阵喧杂之声,隐约是有人在争执。这飞花楼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酒家,偶有人醉酒闹事也不稀奇,可如今快到年关,胡兹使臣又即将到访,非常时刻让人禁不住多留些意。郭钰走到窗前,将酱色雕花木窗轻轻推开一条缝,透过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