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源
何忽地问这个,但还是恭敬地回道:“大公主嫁的正是郭钰将军的大哥定襄侯郭青。”
“哦。”文棠听后只是不痛不痒地回了一个字。
锦绣见文棠没了言语,有些着急,想着大概是自己说话思绪不请,逻辑不明,所以郡主没抓住重点。她略微提高语调,急切地说道:“今日惹恼了静轩公主,她必不会干休的。”
“哦?”文棠停下脚步,转头朝锦绣看去,只见锦绣耷拉着脸,面色凝重,焦躁之色尽显。
“她要待怎样?”文棠问道。
锦绣一时无语,恼了就要报复呗,但是静轩公主具体要待怎样,她一个小小宫婢如何知道。俗语说城门失火,池鱼遭殃,就算静轩公主拿南淮郡主无法,但要捏死她这个小小宫婢还是易如反掌的。锦绣懊恼万分,心中愁肠百结,忖着:“按照静轩公主的骄纵脾性,必不会善罢甘休,这新主子却又是如此不上心,可如何是好?她们都是皇亲国戚,天之娇女,两相争斗不过是怡情养性,不会伤身,最后受苦遭罪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婢女。”
文棠心中确实不太在意锦绣的担心,她心心念念的仍是刚刚在明史阁看过的那本《楚王赵恒传》,一种伤感情愫萦绕于心,令她无暇分神。她心中默默念着传记上撰写的话语,已然能倒背如流。
锦绣见文棠有点神不守舍,便又唤了她几声。
文棠莞尔一笑道:“没事儿,大不了被逐出皇宫。那也正好,反正我也住不惯这里。”
锦绣不禁哑然,几欲吐血,心中大叫不好:“您若是出宫了,我们这些小的不就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呀。”
绣锦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宫中主子的荣宠和仆婢的地位息息相关,可谓唇齿相依。作为玲珑阁的一名宫婢,锦绣没有选择,只能全心全力倾力护着文棠,否则便是唇亡齿寒。可文棠说的一番话也确实是真情实感。她自小父母双亡,虽然平日嘴上犟着不说,但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羡慕那些能承欢父母膝下的孩童。可怜如她,这么多年来甚至连父母的姓名都无从得知,这块旧日疮疤早已成为心中不足为外人道的逆鳞,稍稍一碰,便是鲜血遍地。这次她上京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追根溯源地弄清自己的身世,解了一片心病。
“哪怕是能多知道他们一分过往,也是好的。”文棠心中想着。什么郡主什么荣宠,她根本就不在乎,天高任鸟飞的自在潇洒才正适合她。
文棠和锦绣各怀心事地回到了玲珑阁,此时阁中早已是灯火闪烁。才刚踏进门槛,便有小宫女端着盥手的盂盆和巾帕跑出迎接,喜形于色地低声道:“郡主,张姑姑亲自传赏来了。”
锦绣刚刚还蹙着的眉头瞬间就舒展了,见文棠懵懂,赶紧补道:“张姑姑是皇后的随嫁,连宫中嫔妃也是要让三分的。”
这张姑姑是自小服侍皇后的老人,陪着皇后从墨水萧家嫁入皇宫,深得皇后信任,是个十足的厉害人物。如今她竟亲自前来传赏,简直是无上耀眼的荣宠。
传讯的小宫女连忙引着文棠匆匆朝内走去。刚进入厅堂,张姑姑便迎出来,朝着文棠躬身行了个礼。她看着跟皇后年纪差不多大,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嘴角含笑,神色柔和,端庄可亲。她头上绾着金丝八宝挂珠钗,身着一件石青色的灰鼠皮袄,腰上配着一块鱼状的翡翠玉牌,打扮并未随着宫中一等宫女的定例,显示着皇家赋予她的特别荣宠。
“郡主,皇后娘娘心中念着您,一早儿就吩咐奴婢向宫外寻一位湘地厨娘,给您烧点家乡菜送过来。”张姑姑边说边笑眯眯地看着文棠。
文棠这才注意到桌几上放了好几个大号的海棠乌木雕花食盒。张姑姑命人将乌木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数十个精美菜肴来,不仅包括特色湘菜,还有不少宫廷美馔。
“油焖肥鹅、葱爆羊肉、鹿肉芋白羹、螃蟹清羹、干煎鹌鹑、酿鱼头、各类熏肉拼盘、糟鹅掌、豆汤、绿豆棋子面、香米饭、各色果子蜜饯咸鲜。”一名内侍大声报着菜名,直听得人馋虫滚动。
文棠看着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肴馔,想到皇后姨母,心中觉着温暖,可又觉得太过奢侈靡费。
张姑姑一直盯着文棠,眼光之中又多了几许不易察觉的柔情。
“张姑姑既是皇后的随嫁,定也识得我母亲了。”文棠心道,她想着日后或许还能从张姑姑口中探得母亲生前点滴。
张姑姑未等文棠再说话,便扶手躬身告辞:“皇后娘娘今日陪皇上前往木山别院,估摸着快要回宫了,奴婢须得回去提前打点,就先告辞了。”她指了指一旁的食盒又嘱咐道:“请来的几位厨子已安置到郡主的小厨房里了,郡主也早些用膳吧。”说罢,她便领着一行宫婢出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