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卷轴
“小姐,您别气了,为元公子这种不上进的气坏了身子不值当,”青岚安慰她,“早些睡吧,晚上我听夫人院子里当差的红玉姐姐说,夫人明日还有个荷包要让小姐您绣上几针,说是议亲之后男女双方要交换亲手制作的信物。您想啊,到时候交换了信物,元公子不就彻底死心了?都说‘发奋图志’,元公子肯定能收心念书的,等功成名就,想来也能明白小姐您那他当亲弟弟看的一片苦心。”
崔婉之一拍桌子,更气了:“绣什么绣?不绣!”
“小姐......”青岚还想再劝。
崔婉之忽然灵光一闪:“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青岚,你帮我把我之前绣的帕子拿过来。”
青岚摸不着头脑:“小姐?”
“哎呀,别管了,拿过来就是了。”崔婉之连忙催促,眸子里闪过狡黠的光。
薄薄的纱窗透着暖黄色的光,好似一轮在蜜水里浸泡过的月亮藏在里头。姜遇捂着伤口,殷红的血水从指尖渗出来,他的嘴唇也一点点失去血色。
这毒来的古怪,汗珠从额角滑落,血根本止不住。
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又把怀里的卷轴抱得更紧了。
至少,至少让他在今夜把这个送过去。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一旁的碧纱窗上,如果此刻能找到金疮药就好了。
......
再说另一边,一朝被撞破,颜泠玉只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杜微讲了一遍。
“他们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朝你们扔个马蜂窝?”杜微怀疑。
颜泠玉道:“我原本也觉得有些荒谬,但回来之后我把这屋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也没发现多了或者少了什么东西。”
“衣柜里面、床下面、衣柜下面都找了?”
“都找了。”
杜微蹙眉:“那就奇了怪了,举报他们的人是我,把茶楼东家气个半死的人是我,跟他们打赌的还是我,按理说应该是有什么冲着我来才对,怎么会找上公子您?”
“说起打赌,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虽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是温温柔柔的、很有耐心地盯着她,杜微却顿时觉得背脊发凉。
“就、就那么一回事啊。”
颜泠玉不说话,只是微笑,手支着头整好以暇地望着她。
“好吧好吧,事情还要从前几天中午说起......”杜微只得事无巨细地把那个赌约说了一遍,“我原本想着回来就跟您说的,没成想给忘了。”
“也就是说我们得在明年秋闱里拿到举人的身份?”
在他们在平京城脚跟还没站稳、一穷二白,他还生着病、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年的情况下?
“没错。”杜微点点头。
“小微,你......你可真优秀呢。”看她一脸“你说得对”“就是这样”,他良久,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杜微抓抓头,她怎么觉得公子在阴阳怪气?
“公子,元澄、张绥安那边,我明天就跟夫子反映去,您安心休息吧,不早了。”她心知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望了一眼天色,赶忙要退下。
颜泠玉却笑道:“这件事你别管,我自有打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公子总笑得让人遍体发寒。
再看一眼,颜泠玉依旧柔柔弱弱地坐在那里,身上还披着一件素色披风,月白绣暗纹的衣料在灯烛下泛着柔和的光。一双眸子微微弯起,琥珀色的瞳仁清透明亮,唇边挂着的笑也温柔如水。
难道是她的错觉?
杜微纠结不通,索性关上门回去休息去了。
......
“小姐,您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明日可怎么办哟?”青岚哭丧着一张脸帮崔婉之用纱布和金疮药包扎她的手指。
她只是出去端个宵夜的功夫,小姐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明日、明日夫人定会责问自己。
崔婉之却伸出十个包的蚕茧似的指头,满意笑道:“对,没错,就是这样。”
什么绣花、什么女红、什么妇容妇工妇德,简直就是把自己称好了尽量扔到媒婆的秤上。
然后媒婆再随意找几个差不多的秤砣,两相一配,成了!
两户人家一换庚帖,媒婆乐颠颠挥手:“好走!”接着又忙着给下面的主顾称斤量、做买卖。
只要她差到让媒婆找不到秤砣,这婚事就暂时结不起来。
“好了,别哭丧着一张脸了,”崔婉之反过来安慰她,从桌上拿起一支白玉簪子插到青岚发髻里,“有我担着,娘亲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嗯。”青岚也转忧为喜,用力点点头。
“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去把灯息了吧,我要睡了。”崔婉之把身上披着的外衣随手挂在椅背上,放下床帘。
青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