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元景六年七月十四，七星城外四象山正在发生一起激战。

一方为一玄衣女子，广袖长袍，上绣仙鹤祥云，头戴金冠，发垂宝珠，端的是富丽堂皇，在数十人围攻之下，依然游刃有余，身上半点血迹未沾。

另一方衣袍各有特色，但皆都朴素大气，脸上亦是正气凛然，他们以多欺少，却并没有讨到多少好，伤势轻重不一。

眼见众不敌寡，玄门人看那女子的眼神都充满愤怒。

“凌！你仗着一身天赋灵骨，肆意妄为，毫无仁心，就算今日我们杀不了你，他日天道必也亡你！”

凌勾了勾唇，笑得明艳又放肆，“毫无仁心？我身为玄师，斩祟除秽乃是我的天职，天道何以亡我？”

“何以亡你？”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站出来，双目赤红，“我玄门一千二百弟子，尽死于你手，这上千人命足以亡你！”

凌嗤笑一声，“那一千二百人神魂尽数被秽摄走，早已非人，我若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更多无辜的人。我还没有找你们算一算杀这一千二百人的账，你们倒还敢来找我‘复仇’？可笑。”

“可笑的人是你！”另一名年轻的弟子骂道：“就算他们已经非人，也可以将他们囚禁终身，何必要直接杀掉？你分明是仗着自己强大才强行将这一千二百人尽数杀害，若是没有这一身灵骨，你根本做不到！说到底，你还是不够仁慈，像你这样没有仁心的人根本就不配为玄门第一人，也不配为天下国师，更不配拥有这天生灵骨！”

“哦？”凌挑了挑眉，眼神玩味地看着那玄门弟子，“所以你们也清楚，那一千二百人的确非人，囚禁一具随时有可能害人的肉身和直接杀掉他们免除后患，除了傻子都该知道怎么选才对，可你们却依然愤怒。”

凌笑了笑，又摇摇头，“不对，你们不是愤怒，应该说——嫉妒。你们真正愤怒的不是我杀了那一千二百名弟子，你们是愤怒我比你们强大，愤怒在这末法时代，修行困难，我却天生灵骨，修炼起来一日千里，年纪轻轻就踩在众玄门头顶，你们这是因、妒、生、怒。”

最后四个字像一柄千斤重的铁锤砸在众人心底，彻底将他们‘大义’的旗帜碾碎。

“是又如何？你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女人，无根无迹无门无派，凭什么要爬到我们头顶？”又一人怒声道。

“没错，若非天生灵骨，你算个什么东西？女人本应三从四德，你竟还敢去做国师，简直是牝鸡司晨，扰乱正道！”

越来越多的人声讨凌，也越发暴露他们今日真正的目的——夺灵骨。

“笑话！这么瞧不上女人，你们哪个不是从女人腿下爬出来的？我便是做了国师又如何？你们想要‘拨乱反正’，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凌可以忍受那些说她靠灵骨才有今日的言论，也可以无视人们说她铁石心肠过于狠绝，但她唯独不能接受仅仅因为自己是女人，就要被这群迂腐顽固指责不配尊位，她凭什么不配？女人凭什么就不配？

她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简直是枉有这玄门第一人的虚名！

“上邪！”

她一声大喝，一柄长剑便自山外飞来。

长剑约有半丈，剑柄花纹古朴，剑身雪白灵秀，自月光下飞过时，寒芒闪烁，刺入玄门众人的眼睛。

他们这才注意到，之前和凌对战时，她手里拿着的只是一柄普通长剑，而非她的本命剑器上邪。

上邪一出，不见血不归。

长剑落入凌手中，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仅仅只是普通长剑他们就打不过，而今有了上邪加持，可以预想他们今日不死也要脱层皮。

“莫往！你不是说已经给她下了毒么，为何至今还没有反应？”有人着急地看向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穿着玄门莫氏弟子服，模样俊朗，身上虽有多处伤势，神色却是淡然。

他抬头看向夜空，此时正好月上中天。

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开，百鬼出，邪祟猖，秽气盛。

本意为镇压邪祟的四象山，此刻却在山雾包裹下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巍峨矗立，像巨兽张开了大口。

“时间到了。”莫往淡淡地说。

同一时间，凌正欲运起灵力，手中却忽然一沉，百斤重的上邪剑哐当坠地，而她也从半空跌落下来。

“咚！”

凌摔在地上，自口里吐出鲜血，然而这都不是最严重的，她身上忽然起了一层冰霜，飞速从她的发丝蔓延自脚尖，她整个人如光溜溜行走在冰天雪地，冻得浑身颤抖，嘴唇发紫脸色青白。

但只是眨眼，她身上的寒冰迅速融化，大量的热气从她身体里喷发出来，她体内像吞了一个火炉，灼得她五脏六腑生疼。

她身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皲裂，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不过十息，她已成了一个血人。

莫往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