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康熙
月晚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康熙。
少年皇帝以孝道为重,虽与嫡母不甚亲近,聊不上几句,但总会隔段时间就去慈仁宫给太后请安。端茶递水的活有二等宫女,送人离开的活是乌尤在做,彼时的月晚更多时候是站在其其格身旁敛首不言,行礼恭送康熙离去。
而自从和其其格与萨仁月下交心之后,其其格不想她动辄对人行礼称奴,便很少叫她在上位者面前出现。
因而其其格想着,康熙大概是不记得月晚了,故而特意从陪嫁中挑出一块玉佩叫月晚戴上。
少年帝王几步便走到软榻上转身坐下,冲着略一月晚抬手。
“平身吧。”
月晚于是起身立在殿中,迟疑着没有再次落座。
跟在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梁九功很有眼色的退出内殿,亲自在门口把守着。
康熙眼瞧着梁九功兔子一般溜的飞快,微微一滞。本来并不如何在意的表情平添几分别扭,轻咳一声,恢复云淡风轻的样子。
月晚于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脚步轻快动作优雅的为康熙沏茶,将茶盏轻轻推向对方,而后迅速后腿几步,仍旧是低眉顺眼的站着。
康熙:……
这也是个木头。
但康熙确实有些渴了,伸手端起茶盏送到嘴边,瞟了月晚一眼。
“坐吧,不必太拘谨。”
月晚轻轻一福身,端坐到榻上,余光一遍一遍从塌桌另一端的皇帝身上轻轻飘过。
“……”康熙顶着若有似无的打量艰难咽下茶水,将喝尽的茶杯放回塌桌上,伸手拦住月晚续杯的动作,轻咳一声。
“朕见过你,皇额涅身边的大宫女。”
月晚心下微动,转头与康熙对视。
“皇上好记性,奴才确实曾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月晚是真的有些惊讶,细细算来她与康熙少说也有半年未曾见面,更别提她其实并未与对方说过话。
“嗯,看的出来,你很得皇额涅看中。”
康熙目光扫过月晚腰间垂坠的玉佩,明显是蒙古工艺。
“太后娘娘一向对下人极好。”月晚点头,手指抚上玉佩的花纹,因为心虚又和皇帝错开了视线。
而康熙此时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副孝子心肠,不着痕迹的跟月晚打探慈仁宫种种。
月晚心下一哂,拿出之前与乌尤商量好的说辞小心应对。
康熙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不久后成功智擒鳌拜、收拢权柄,在位足足六十一年,开创出鼎鼎有名的“康乾盛世”…
如果只因对方尚且年幼便有所轻视,才是最大的愚蠢。
康熙见月晚对自己恭敬有余,对太后仍旧衷心耿耿,便暂且搁置慈仁宫诸事,转而提起慈宁宫。
“朕见你是太皇太后亲自挑出来的,倒是未曾多提皇玛嬷。”
“奴才惭愧,入宫多年却并未在太皇太后面前得到青眼,反而并不甚得待见。”月晚提及此事,面上赭然。
康熙听闻,反倒提起了几分兴趣,开口道:“这是为何?”
月晚仍旧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但并没有让康熙等太久,只将说话语气放缓,吐字坚定:“奴才有幸得太后娘娘青眼,在慈仁宫一路升迁,短短一年便被提拔为一等宫女。因着性子跳脱、浅薄张扬,被太皇太后误认为是媚上欺下之人,因而多有敲打。”
抬眼见康熙沉吟不语,细细消化自己刚才那番话的信息量,月晚悄悄握住玉佩,心中有些焦虑。
她说的话均是事实,只要康熙事后留意打听一番便知全貌,因而并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这也是和乌尤等人商议好的,一定要在皇帝面前极力撇清慈宁宫的标签,给自己打上慈仁宫的烙印,成为太后与皇帝之间的传话筒。只是在重孝道的皇帝面前主动提起,未免有些不敬之嫌。
果然,康熙并没有思索多久便抬眼,似笑非笑问道:“既是如你所说,皇玛嬷为何最终会选了你?”
他果然知道先前张氏被换掉的事。月晚心里有了底,说出的话便更有底气,面色真挚:“正因如此,奴才更加感激太皇太后。能在皇上身边伴驾,是奴才一生之幸。”
康熙尚未通晓人事,听到后半句如此直白的话语难免有些别扭,但心底深处也升起两分隐秘的愉悦,连带着之前可以营造出的压迫气氛也松了几分。
“果然是个跳脱的。朕问你对太皇太后如何看,你竟然把话转移到朕身上了。”
月晚恍若未觉,眸光潋滟:“奴才并非转移话题,只是见到皇上便想不起别的事情了。太皇太后不计前嫌提拔奴才,奴才很是感激,但更多的还是高兴能够伴于皇上身侧,唯皇上马首是瞻。”
“好一个马首是瞻!”康熙面上快意一闪而过,而后眯起眼睛:“就是不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月晚于是起身离开软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