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与昏暗无光的天空对比强烈,因着皇后生产一事,坤宁宫上下灯火通明,远远看来更像一座吃人的牢笼。
月晚一脚踩在雪化后结成的薄冰上,兜帽下神情冷淡,不知是心中急切还是雪天路滑的缘故,跑腿报信的宫人前脚才和瓜尔佳嬷嬷通报,后者抬眼就看见月晚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奴才给张大福晋请安。听闻太后娘娘声称大福晋病中昏厥,无法前来陪护皇后娘娘生产,怎得在这个时候来了?”瓜尔佳嬷嬷拦住想要直接闯进产房所在偏殿的月晚,面色一沉:“莫不是张大福晋听闻皇后娘娘难产,特意拖着病体前来幸灾乐祸?”
自从帝后大婚第二日敬茶后,月晚在坤宁宫进进出出从未见过这位瓜尔佳嬷嬷。联想当日这位嬷嬷对自己的言行举止,不难猜出对方是因为私做主张而被赫舍里皇后踢出正殿。
会有人拦住自己,会有人直接开口给自己泼脏水,这种情况在月晚来的路上早有预料,但这个人竟是已然被踢出赫舍里皇后心腹位置的瓜尔佳嬷嬷,只能说明皇后此时生产情况确实算不上乐观。
瓜尔佳嬷嬷将失去赫舍里皇后信任一事尽数算在了月晚的头上,此时瞧见对方眉头微蹙的凝重之色,只觉得快意无比,丝毫没有发现守在产房外的二等宫女震惊嫌恶的表情。
“承瑞阿哥高烧不退,御医把脉后称情况过于复杂,需得有太医坐镇定论,否则怕是有生命之危,烦请嬷嬷通报皇上一声。”月晚刻意提高了音量,眼神越过瓜尔佳嬷嬷直直看向守在产房外的两名宫女。
瓜尔佳嬷嬷显然注意到了月晚的视线,急忙转过头去呵止。只可惜一直以来处于坤宁宫地位中层的她无法真正对可以贴身侍候皇后的二等宫女产生威慑力,刚刚面对月晚时的口无遮拦亦是叫人心生恼怒。
宫女梅香头也不回地进了偏殿回禀,荷香则是上前一步,守在厚重的门帘外挡住瓜尔佳嬷嬷仿若吃人般的视线,默默瞟了对方一眼,便低头去瞧自己的鞋尖。
瓜尔佳嬷嬷不敢追进产房吵闹,转过身恶狠狠瞪着月晚:“张大福晋好大的威势,竟能支使动坤宁宫的宫女,莫不是私下里收买了宫人,意图对中宫不轨?”
月晚心下微动,一个隐约的想法逐渐成型,几息后便收回目光,看向瓜尔佳嬷嬷阴冷到扭曲的脸,淡淡开口道:“若论威势,瓜尔佳嬷嬷不遑多让。只是嬷嬷关注的重点似乎有些偏离,一不问承瑞阿哥病情是否夸大,二不关心若是请走太医是否对皇后娘娘生产有所不利,嘴上说着别人心怀不轨,大逆不道的话倒是丝毫没有避讳。如此看来,嬷嬷是否早已对皇后娘娘心生怨怼,这才故意拦下先前承瑞阿哥身边前来求医呢乳母嫫嫫,好叫皇后娘娘背上‘嫡子平安降世,庶长子却高热病逝’的不贤之名?”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瓜尔佳嬷嬷骤然被人道出心事,一时间慌乱不已,看向对自己步步紧逼的月晚,竟然伸手将人推了出去。
没带宫女,亦没有领路的宫人跟随,月晚直直跌坐在地上。冬日大地的寒凉隔着布料即刻浸入身体,月晚却并不急着起身,张口欲再多刺激对方几句,抬眼便见一团东西狠狠地砸在了瓜尔佳嬷嬷后脑上。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家主子在产房内挣扎着生子,你这刁奴却在产房外面吵吵嚷嚷、以下犯上,是打量着朕没有耳朵吗?”康熙无处发泄的怒火终于有了出口,指着瓜尔佳嬷嬷便是一顿痛骂。身后不远处的门帘被人掀开,眼眶通红的宝璐与面色阴郁的萨仁紧随其后,二人抬眼看见瘫坐在地上的月晚俱是一愣。
“姐姐!你怎么了!”宝璐越过康熙慌慌张张跑到月晚身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月晚苍白着脸将人扶稳,对方刚刚才哭红的眼睛霎时间又落下泪来。
月晚下意识想要开口安慰宝璐,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面色恍惚着抬头看向康熙,却被对方审视的目光钉在原地如坠冰窖,刹那间连脸上唯一的血色都尽数消散。
众人只见月晚颤着身子去够刚刚被康熙随意丢出、正巧砸在瓜尔佳嬷嬷后脑上的一团,借着门帘掀起后透出的光亮,萨仁眼尖地瞧出那是一个香囊,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便看见月晚如同灰败的落叶一般,摇晃着倒在了冰天雪地上。
其木格匆匆赶至坤宁宫,一脚刚刚踏进宫门便听见宝璐的惊呼,举目望去正巧瞧见月晚昏倒的样子,这才安心地呼出一口气。
“淑母妃?更深露重,您怎么来了?”瞧见来人是其木格,康熙面色微诧,堪堪收回满眼的淡漠凉薄。
昔年先帝眼中只有皇贵妃与其所出的阿哥,对他们这些母妃身份低微的阿哥不屑一顾,连带着拜高踩低的宫人多有磋磨。现在的太后在当时空有皇后头衔却没有实权,幸得面前的淑太妃对他幼时多有照抚。康熙向来自诩孝顺,对于淑太妃更是无比尊敬。
其木格则侧头看向被马佳宝璐揽在怀中、已然昏死过去的月晚,叹了口气:“哀家今日心神不稳,折腾到半夜也无法入睡,便带着宫人散步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