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

黑暗中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她浑身都没了知觉，脑子却格外清醒。

她既不愤怒，也不悲伤，反而回忆着过去的事情，沉浸其中。

想想看，她已经活了一百年，加上前世的二十年，一百二十年，这曾经也算高龄。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神明格外的馈赠，今生即使最终会这么终结，其实也无甚可怨，老天已不欠她的。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黑暗中她的表情那样安详，嘴角甚至泛起了一丝微笑。

*

“待会就说？”

“缓缓。”

“待会就说？”

“缓缓。”

“待会就说？”

…………

风儿沙沙吹着小树林，树下站着一面容秀气的少女，她正十六岁，天真活泼的年纪，不过此刻她的表情却很是纠结，手上的动作也略显焦虑。

少女纤细的五指正捏着一朵花儿的枝叶，另一只手则一瓣又一瓣地揪着它的花瓣。她用花瓣的数量来替自己作选择，不过答案她早就知道了——这朵花只有五瓣。

云洛看着手里秃得只有个芯的花，决心再摘另外一朵。

“洛儿，怎么了？”

云洛闻言一惊，三米开外正站着她的大师兄，已经没有时间再寻一朵新的花了。

“大师兄……”

云洛心虚地将揪秃了的花枝一丢，双脚十指抠起了鞋垫，最后将心一横：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师兄，我……”

云洛看着她的大师兄——凌云昭，年芳三十，小竹峰云字辈大师兄，为人、处世、修炼统统都十分优秀，且在她之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好青年。

云洛一时间竟然有些愧疚，凌云昭单恋他是整个小竹峰都知道的事情，她今天这样直接拒绝了人家，是不是不太好？要不……缓缓？

然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云洛其实一早看出凌云昭对她有男女之情的苗头，但因为是同吃同住好师兄妹的关系，一直没有挑破，而这也是凌云昭的单相思愈演愈烈，直至今日无法收场的原因。

其实两个时辰前的恶果全是云洛咎由自取，她早点说明自己的心意和立场不久没事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不说，难道要真要顺应仨老心意，同凌云昭敬告天地、结为夫妇？

想到这里，云洛轻吸一口气，“师兄，我其实一直都是将你当师兄的。”

“就是……只是师兄……你懂吧。”

云洛看着她大师兄，凌云昭已然而立，但越往上，修炼之人的相貌和年纪的关系就越不大。凌云昭二八筑基，虽然如此，但他筑基那会的相貌却和十六七的少年无异，而筑基后这两年的他更是压根没有变化。

因此，凌云昭虽然“长”云洛十四岁，在两年前还等于两个她，但他和云洛站在一块并不会自带一股爹味。两人现在站在一处其实十分登对，很容易让人想到男女间躁动且暧昧的关系。

再加上历史特殊原因，凌云昭和云洛一直关系亲密，所以整个小竹峰的人都默认她俩早就成了，只是碍于云洛年纪小，才一直没有挑明。

欸……云洛心里暗叹，真是作孽。

小女孩捏着拳头，面容似乎格外羞愧。她脸颊两侧还带着婴儿肥，胸前也完全没有长开。只是那腰臀间的曲线却已经隐隐约约地冒了出来，她确实是个大女孩了。

“只是师兄啊。”

少年的话音中透露着淡淡的忧伤，不过他隐藏地很好，他一贯是十分温和的。

“我知道啦，我一直都是洛儿的师兄啊。”

少年的笑容好像三月的暖阳，格外和煦，“不要皱着眉头了，好不好？”

他轻轻揉着她的脑袋，微微欠着身子，和她平视。

云洛双目直直地盯着凌云昭的双目，微微有些出神——这眼神，好像老父亲看不孝女。

“嗯。”女孩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很勉强。

“师兄来之前给你整理好了中级符篆，还有一些笔录，咱们一块过去，我还能和你讲讲。”

若说有什么能哄得云洛高兴，那必和修炼有关，凌云昭深谙这一点。

果然，云洛虽然仍对凌云昭这个态度不满意——他到底懂没懂自己的意思啊，但注意力已经完全偏移到符箓上去了——中级符篆，好耶！

“那个师兄，”女孩走着走着晃了晃凌云昭的手，“爹爹、娘亲还有大师公那里怎么说？”

小竹峰虽然也勉强算个修仙之地，但却算不得个正经门派，撑死是个私塾。

据传，小竹峰也是辉煌过的，那时候它还是伟大的华阳派的其中一峰，然而几百年风吹雨打，终究只剩它自己了。

现在小竹峰内一共五人——

大师公，小竹峰内辈分最高的人。他几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