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空阔而简洁的房间，被光影掠过。

少年起身的那一刻，古木随着秋风，扬起他衣袂，纤细而颀长的背影，有种瘦削的孱弱，阴影微亮，斑驳地落在少年侧脸的下颚上，仿佛忧伤地能浸出眼泪来。

安然的逆光之中，少年缓缓转眼看着苏璟纭，清冷的面容，淡淡地扬起一抹微笑。

“曾祖母已在房中等候苏小姐，请……”少年的脸上有微微的笑意，眼神纯净而明亮地看着苏璟纭。

精致的木拉门，缓缓地被推开。

苏璟纭进入房中的时候，只见到一座精致的屏风，绣满了清雅的兰草，混合着香气，让人甚是舒坦。

“苏小姐，请坐……”苏璟纭随着男子到一处软塌，缓缓的跪坐而下，看着少年接过浅衣女子递上的茶具，开始聚精会神地煮茶。

“你们都出去吧。”少年微笑着对奉上茶具的女子说道：“看好小姐，不要让她偷听。”

“是……”女子恭敬地俯身点头，而后静静地退了出去，只余下苏璟纭和那个白衣男子。

隔案的小几上，放着香炉，没有烟火的味道，却从里面幽静地冒出冷香来。

悠然而起的水雾，让少年的面色看着有些苍白。

“你们说的曾祖母，是夏家的老夫人？”苏璟纭这一路上憋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地问出了声。

“不错，也是与苏小姐母亲定下约定的人。”少年的唇色有些淡，眉眼微微上挑，每次一笑，便如带着一股邪魅之气。

“这个约定，怎么看，也是你们家吃亏了。”苏璟纭的声音微微地有些冷，看着少年始终浅淡的模样。

“呵……”少年突然轻笑了一声，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隔着茶岸缓缓的看向苏璟纭道：“苏小姐何必妄自菲薄。”

“如果我毁约，夏家会出手吗？”苏璟纭眼神微转，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

“会……”少年收回了眼神，手中将煮好的茶仔细地准备好，毫不犹豫地说道：“苏小姐或许能免于责难，但是您身边最重要的人，怕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苏璟纭微微一愣，想到苏如初，藏在桌案之下的拳头忍不住握紧。

“没想到苏晩秦教出来的孩子，竟然是这般地没有胆量。”苏璟纭低眉敛目地喝了一口少年递给她的清茶，蓦然便听见背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曾祖母……”少年立刻恭谨地起身，将老人迎到他的位置上，而后退身而立，站在老人不远处。

苏璟纭没有动，只是随着声音，看向老人，她脸上的皱纹，似乎写满了曾经历过的岁月，唯有眼神清利如刃，与夏沢然如出一辙。

“你母亲欠我一命，她承诺过，用你的自由来换。”老人只是微微地看了一眼苏璟纭，便泰然自若地喝茶道：“我夏家，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一命换一命，若你不想履约，便用你至亲的性命来换。”

苏璟纭静静地跪坐着，沉敛地无言，良久，才缓缓地抬头看向眼前的老人道：“璟纭有一句话，想先问老夫人。”

“既是交易，就有得有舍，你母亲没有告诉你原因，那么从我这里，也得不到答案。”老人似乎预料到苏璟纭会问什么，摇头说道。

苏璟纭没想到夏家老夫人还没听她的问题就直接拒绝了，心中一默，许久才微微抬起了眼看着老人道：“老夫人所言有理，但既是交易，便有始有终，不知这桩交易，时限多久？”

“五年……”老人静静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眼中似有赞赏之意说道：“我也不打算箍你一生，若你两真无情，五年后便随你来去。”

“五年？”苏璟纭低低念了一声，似乎在思考，这个交易，是否值得。

“你也可以放心，你和永宁苏家的关系，我不会告诉他。”老人看苏璟纭迟疑，默默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幽幽地说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尽快与沢然完成婚约，再拖下去，他母亲怕是会插手此事，到时候，你若真完成不了这桩婚约，我可真的要拿你至亲性命来还了。”

老人声音悠然清淡，但话里的意思却是不容苏璟纭反悔。

秋风静静地带起屋外的落叶，盘旋着，从窗沿落进桌上。

苏璟纭终究还是没能退掉这桩婚约，离开的时候，苏璟纭问了一句为什么？老人却依旧只是沉默地喝茶，并不回答她。

苏璟纭到医院的时候，谢瑜刚收拾好东西。

“你要走？”苏璟纭愣了一下。

“只是先收拾着，不急。”谢瑜没想到苏璟纭这么快就回来了，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苏璟纭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在床上沉睡的苏如初，才缓缓地走近谢瑜，讳涩地站在她面前，细声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谢瑜转身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抬头去看苏璟纭：“要我带她离开这里？”

谢瑜白皙的脸颊浅浅地勾起一抹无奈的浅笑，看着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