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做梦,姑且算作做梦好了,可身临其境的感觉,又衬托得这不像是个梦。
我好像就身处在这个梦境中一样,可以看清四周所有的风景,只是有些东西,却是模糊不清的。
梦里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女子的影子,还有岚暮镇的那一条种满樱花树的街道,我还看见满树繁花和街道尽头处的教堂,但画面却极其模糊。
夜晚很亮,晚风拂过脸庞,一丝丝冰凉侵入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我看着满街的樱花树都开满了簇簇的花朵,随着晚风轻轻摇曳着,飘散出一缕又一缕的清香。
我闭上眼睛,用力的吸了一口,然后放松,然后睁开眼睛。
我目光一转,看见那个女子一个跃身跳上一棵樱花树,站在树枝上面仰头看着夜空中的一弯明月,不知为何心里一缕忧愁莫名升起。
那棵树上的几朵樱花开得尤其好看,女子许是想要去摘那树枝尖端的几多花朵,趴在树枝上像一只猫一样,我发觉她的身子极其柔软,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我听见了另外的声音,来自我身后,于是我回过头,看见了一个模糊的男子轮廓,在朦胧中,可以看出他身形伟岸,举止优雅,他穿着的是教会的袍子,手持一柄长长的权杖,款步向着这边走来。
春夜的晚风特别的凉,微微拂过脸颊,整个身体都忍不住抖上几抖,我抱紧身体,缩了缩肩膀。
我已经看不清来人的样子,厚重而迷离的雾气遮住了他们的模样,我只能凭自己的想象来揣摩他的模样,我猜想女子一定是个绝色女子,男子一定是个英俊少年,因为此情此景若是冒出一个丑女和怪男,那一定颇有些煞风景。
安静中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我寻声看去,只见翩翩樱花飘落,霎时像是下起了绯红色的雪,男子紧紧抱住了不小心掉落的女子,随着飞舞的樱花一起下坠,下坠着然后稳稳地立在了地面上,那姿势颇显暧昧。
只是……我依旧没能看清他们的模样,即使我奋力揉了揉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可挡在眼前的雾气实在太过厚重,我伸手在眼前挥了挥,却一点不能起作用。
我想,这会不会就是我的记忆呢?
那些,我忘了的事情中某一个片段?
想到这个,我想要看清的心情愈加急切,忍不住便朝着他们奔去,可他们的影子却在雾气中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到最后,一点影子都没留下,我只能抓住一些没有用的空气。
空旷的大街上,漫天飞舞的樱花旋转着落下,风一过,又翩翩然飞起,像一个顽童一样,没有定所,没有依托。
我看着延伸没有尽头的街道,不知为何,心里开始失落起来,心口处,堵得慌。
我开始觉得呼吸不顺畅,大脑混乱,无数零碎的片段在脑子中一闪而过,血,满身的血,还有,听见了谁在哭,哭得那么撕心裂肺?还有,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的,我的名字,心羽。还有,还有很多,但画面零碎而混乱,我无法组织出完整的情景出来。
混乱中,我无法分辨出一丝清明,我只能痛苦地嘶喊,最后,嘶喊着猛然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的瞬间,窗外的阳光炽烈,射进我的眼睛,硬生生逼出几滴眼泪来。
“做梦吗?”我自顾自呢喃着,回过神来,发现须臾趴在我的身边,紧紧握着我的手,睡得很熟。
他的脸上全是疲惫,长发下那张俊美堪比女子的脸上,有些沧桑的痕迹。
我轻轻抽出手来,摸着他的长发,想起了那晚我们所经历的事情。
停在我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很清晰地提醒了我:我哥已经死了,洛山,南宫,提亚,重紫,他们可能都不会再出现我的生活中了。
以前的我,总是想要治好自己间接性失忆的症状,可现在,好不容易不会再忘记发生过的事情,却又很怀念那个时候拥有想忘记便可以忘记的失忆症,我多希望,忘记那晚的经历,这样,想起我哥的时候,至少不会是悲伤的。
想起来这些,我便觉得鼻头酸涩起来,不争气地又哭了。
须臾缓慢抬起头看,看着我无声地哭着,伸手将我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我肩膀。
可是,我很想告诉他,这种安慰,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一个人的伤感情怀不可能仅由简单的安慰就能平复和消除的,那是一种持久的情感,只能用时间来治愈。
他将头靠在我的头上,然后我听见他无力地说:“心羽小姐,你的失忆症……其实已经好了对吗?”
我一时愣住,没有回答他。
他继续说:“我知道,已经好了,否则,你是不会哭的……所以我指望你会忘掉的想法,彻底泡汤了。只是……都过去了,你总有一天会忘记的。”
听他这样说,我哭得愈加厉害了。
总有一天,会忘记的。是吗?
我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