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记号

待杨戬醒来，已是黄昏时分了。

他是被耳边抽抽噎噎的哭声吵醒的。

杨戬睁开眼，寻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坐在床边小板凳上，正抹眼泪，吸鼻子的杨婵，她双眼乃至鼻尖都红红的，看上去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杨戬勉力撑起身子，道：“三妹，别哭了，我没事。”

“二哥，你终于醒了！”杨婵惊喜的站起来，立即道：“我去告诉娘亲和爹爹！”

一蹦一跳的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又一蹦一跳的跑了回来，手上拿了一个白瓷玉盒，说道：“二哥，娘亲给了我治伤的药，说让我给你擦呢。”

杨戬淡淡道：“嗯，你拿给我吧，我自己擦。”

杨婵拿着药膏的小手一抽，一板一眼道：“这可不行，二哥，擦药是个精细活，你刚醒来，就不要动用气力了，而且，你后背的鞭伤那么严重，自己也够不到啊，要怎么擦？更何况，你是我二哥……”

她叽叽喳喳个没完，又要去跟爹娘说，杨戬实在无奈，只好妥协了，道：“好了，其他地方真不用你，你给我涂后背上的伤口就行，记住，可不许再哭鼻子。”

见杨婵点头答应了，他扯开绸被，缓缓转了个身，趴在床上。

估计是大夫来过，他现在身上只穿着一条亵裤，倒也方便上药。

杨婵随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待看到他后背上一条条血肉狰狞翻开的伤口时，顿时，鼻子发酸，哇的一声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

杨戬叹了口气，无奈道：“三妹，我这样趴着不舒服，你要涂药就快些。”

“好，”杨婵听话的吸吸鼻子，硬忍住不哭了，旋开盖子，霎那间，满室药香，她用指尖轻轻刮到一点莹白滋润的药膏，就要往杨戬背上涂，手抬起来，却又停住了。

“二哥，你稍微忍忍。”

杨戬柔声道：“没事，你涂你的，只是看着吓人，其实都不怎么疼了。”

因为伤口很深，皮肤里面的血肉都翻开了，杨婵不敢触碰，只能轻轻的把药膏抹在边缘处，她平日里活泼捣蛋，做起事来却很认真，小大人一样。

杨戬脸色有些发白，却自始至终没有出声，要不是额角密密麻麻沁出了一层汗，还真的看不出来他在强行忍耐。

过了半天，杨婵终于道：“好了，二哥。”

“嗯，”杨戬暗暗舒了口气，道：“你把药放这儿，我等会儿自己涂其他伤口，这里用不到你，去歇着吧。”

好，”杨婵正要起身，想了想，又禁不住好奇，问道：“二哥，你左边肩膀上那个……是刺青吗？”

“什么？”杨戬不解。

“就是这个，”杨婵用手碰了碰，感叹道：“真好看！”

杨戬完全不知道杨婵在说什么，刺青是官府给犯人用的，他怎么可能会有？难道是胎记？

可他从小到大，也没听家人说过，自己身上有什么胎记。

他轻声道：“三妹，你去把桌上铜镜取来。”

杨婵也不追问，很听话的哒哒的走过去取了铜镜，又过来用手支着，放在杨戬左肩膀后方。

杨戬偏过头，借着余光，隐隐的看见杨婵口中所说的“刺青”了。

铜镜中，在他左肩后方，有一个金色弓箭形状的记号，很小，但栩栩如生的。

如果以前就有，他怎么也会发现。

这也奇了，受一顿鞭子，身上却莫名其妙的长出个“胎记”来。

虽有些诧异，但这“胎记”不疼不痒，杨戬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反倒是杨婵，惊奇的睁大眼睛，将那“胎记”仔仔细细的研究了好久。

直到瑶姬端着托盘从房门外进来，唤道：“婵儿，去前厅吃饭。”

杨婵摸了摸肚子，这才感觉到饿，“哦”了一声，小步跑出去了。

瑶姬把托盘放到案几上，拿起里面的一只白玉碗，递过去，道：“二郎，我刚煮了盅补气血的药膳，你用一些吧。”

“谢谢娘，”杨戬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碗，慢慢的用银勺喝着。

瑶姬看着他喝，问道：“味道怎么样？”

杨戬道：“很好喝。”

瑶姬道：“那就好，伤口疼吗？”

杨戬道：“不疼了。”

瑶姬情知他是在安慰自己，叹了口气，没说话。

杨戬喝完了药膳，一抬头，对上母亲充满怀疑和幽怨的眼神，不禁好笑道：“娘，我真没什么大碍。”

“等你有大碍就迟了。”瑶姬放回碗，还是有些生气。

杨戬一顿，半晌，双手紧握成拳，下定了决心，沉声道：“娘，我想去学法术。”

“你说什么？”

一时间，瑶姬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杨戬郑重道：“您没听错，我想去学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