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
接下来大半个月,眉庄一直报病休养,温实初便名正言顺地日日往存菊堂去,为她调理身体。直到进了三月,她才重新挂上了绿头牌。此间侍寝人等,也多是甄嬛与几个新人而已,比如刘良媛,几次承宠后便被封了慎嫔,余者也各有封赏。
待三月春祭后,玄凌的朝政越发忙碌起来,很少踏足后宫。而一旦临幸,除了偶尔在宓秀宫中坐坐,总还是甄嬛与眉庄这两处去得更多些。宫中皆传甄嬛与眉庄有如花开并蒂,平分了这一春盛景。
这一向,似有若无地,玄凌稍稍冷待了华妃。
华妃多半只以为是玄凌贪恋新欢,才会冷落了她,断断不知天子早已从眉庄险些落水之事上便疑心了她,从此覆水难收。
无论是欢宜香还是那个未曾降世过的孩子,玄凌都是对华妃于心有愧的。所以他默许华妃僭越皇后,独步后宫,也能容忍她恃宠而骄欺压嫔妃,但当华妃真的有了戕害嫔妃乃至皇嗣之心,那点子愧疚也就消磨得差不多了。
当然,这就都是后话了。
却说眉庄那日经甄嬛指点,素日虽不是曲意逢迎,但对玄凌也是承顺柔婉,甚是宜人。玄凌看重甄嬛,也对眉庄的沉稳大气颇为欣赏。故四月十八日上,玄凌着李长晓谕六宫,晋甄嬛为甄婉仪,眉庄则晋沈芬仪,一时羡煞旁人。
宓秀宫里,华妃不知为此摔碎了多少古董花瓶。
与被封位份相比,更让人高兴的是甄远道从宫外传进话来,甄珩已于正月十五娶得安陵容为妻,如今安氏又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把甄远道和甄云氏高兴得不行。
安陵容这是进门喜,孕事查出来时,甄珩恰好已决定要去军中挣前程,不便更改。幸好安陵容对此很是理解,让甄珩颇感安慰,甄云氏在信中也不住口地赞赏安陵容识大体,知进退。字里行间,甄嬛也能看出安陵容在甄府生活得不错。
明面上,甄嬛请求了玄凌,赐了礼物出去,玄凌自无不可,还着意添了许多赏赐予安陵容,贺甄府添丁之喜。暗地里,回信依旧是借了温实初的帮助,甄嬛悉心嘱咐甄远道可私下联络薛、洛两家查探汝南王与慕容家罪证,但切不可与管、倪两家走得太近。因甄嬛是玄凌身边的人,甄远道只当她是从玄凌嘴里听出的半分意思,遂并不多问。
除了这些准备工作,甄嬛平日的生活一切如常,整日里除了侍奉圣驾,或是和淳常在、刘良媛联络感情,再就是去眉庄宫里陪她说笑打发时间,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四月末的一日,眉庄忽然派采月请她去存菊堂一聚。甄嬛猜想许是华妃那边又有了什么动作,便对外说给眉庄送新衣,只带着流朱沐黛一路去了畅安宫。
一入存菊堂内室,只见眉庄合衣靠在雕花床头,采星守在门口,唯采月在一旁侍候。甄嬛见她面色沉郁,快步走过去执了她的手坐下,低声问道:“可是那边又下手了?”
眉庄点点头,神情益发凝重,声音却格外平静:“我本以为上次之事出来,她们会稍稍顾忌一二。不想你我加封的事一出来,这起子人便按捺不住了。”说着一扬脸,采月便取来一个小小的紫砂钵,放在一旁的红木矮几上。
甄嬛扫了一眼,登时想起书中余氏用过的法子,沉着脸问:“这是……”
“前些日子内务府按芬仪的例挑了不少内监宫女送来,我就让采月着意留心着,果然发现小宫女霖儿悄悄换了小厨房专门给我煲汤的钵子。”眉庄手指轻轻敲了敲盖子,眸色深了深,“温太医悄悄看过,说是这盖子用药浸过,一旦汤水滚起来就会碰到,天长日久,则让人神思倦怠,状同痴呆。幸而发现得早,我还没来得及中她们的算计。”
果然。
甄嬛敛了敛眸,意味深长道:“姐姐没告诉皇上,反而叫了我来,想必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眉庄目示采月将东西拿下去放回原处,莫要让霖儿发觉,方道:“还是之前的话,如此小事,既未受害,又无实证,在皇上眼中不值一提。且这个计策说起来并不严密,约摸是丽贵嫔自作主张之举,未必就能牵连到华妃身上。”
“丽贵嫔不过是华妃的马前卒,曹容华才是她的军师。”甄嬛接过话茬,娓娓道来:“曹容华的位份容貌虽不如丽贵嫔,但她有温宜帝姬可以倚仗,在皇上面前总有几分薄面。她又聪明,一应得罪人、吃力不讨好的事都推给丽贵嫔。姐姐你想,若是没了丽贵嫔,华妃和曹容华的关系会变成怎样?”
“没了……丽贵嫔?”眉庄一时不解。
甄嬛从茶盘拈了三只汝窑瓷杯,将其中两只并排放着,另外一只放在它们上面,方徐然笑道:“丽贵嫔和曹容华是华妃在后宫的左膀右臂,乍看之下十分牢固。但若没了丽贵嫔……”甄嬛说着便将作为底座的一只茶杯飞快地抽走,最上面的茶杯立刻失去重心,滚落到地上碎成齑粉。
眉庄恍然大悟般看向甄嬛,甄嬛亦莞尔回视她,眸光流转可比星辰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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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