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宫闱
自圣旨下了以后,甄云氏便忙着为她准备要带入宫中的体己首饰衣物,既不能带多了显得小家子气,又不能带少了撑不住场面被人小瞧,还必须样样精致大方。这样挑剔忙碌,也费了不少功夫。
玉姚和玉娆都年幼,不堪大用,安陵容便适时地殷勤帮忙。她本就聪明心细,做事滴水不漏,又不擅专,加之对甄云氏体贴有加,很快赢得了甄云氏的欢心。
因此,安陵容与甄嬛的感情却日渐笃定,私下里总以姐妹相称。而她与甄珩虽顾忌着礼法,却总能有相见的机会。此番安陵容不是宫嫔,甄珩也无需压抑情感。
而时光翩然如蝶,忽闪忽闪,转眼间,九月十五就这么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进宫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依例家人可以见面送行,甄远道便带着甄珩等人来看望她。此后宫苑深深,宫墙高耸,再难有相见之日了。
甄嬛略带着长姐的慈爱看向玉姚和玉娆,应景地挤出两滴眼泪。虽然没什么实打实的姐妹之情,但毕竟同是甄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尤其玉娆日后与她容貌相似,终究是麻烦,今世一定要提早准备着,免得让那狗皇帝惦记了去。
叙过别情,甄云氏让丫鬟带着两个妹妹下去,这才悄悄告知甄嬛,甄珩已经向她提起安陵容的事。她虽也觉得安陵容家世一般,但贵女易求,佳妇难得。她已向甄远道说过,送安陵容归家时,便会向她家提亲。
甄嬛心知甄远道不会轻易答应,想必是甄珩费了一番功夫、坚决恳求方同意的。毕竟甄珩在京城的官宦子弟中也算出类拔萃,允文允武,只待成亲之后便可投效军中,博一个封妻荫子、锦绣前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不难看出,甄云氏倒是真心疼爱甄嬛的,比那个便宜老爹强多了。甄嬛纵然亲情淡薄也略微动容,勉强笑了笑,向云氏泣道:“女儿此去,不能再承欢膝下,还望爹娘好自保养自己。”
云氏流泪不止,甄远道亦面露哀伤之色,沉默不语。甄嬛正欲分辨他这悲伤有几分真假,忽听他肃然说了一句:“嬛儿,以后你一切荣辱皆在自身。自然,甄家满门的荣辱与你相依了。”
果然,甄远道心中最在意的还是甄家满门的荣辱,其次才是她。她强忍着恶心点点头,抬头看见哥哥甄珩仿佛思虑着什么事,一直隐忍不言。
甄珩一向不是这样犹豫的人。甄嬛思来想去,多半是不方便当着其他家人的面前说的话,思量了一番道:“爹娘且带妹妹们去歇息吧,嬛儿有几句话要对哥哥说。”
甄远道和云氏只当他们兄妹有什么体己话儿,便不多问,叮嘱再三,终是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如此快雪轩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甄嬛微微一笑,温婉道:“哥哥若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甄珩不曾想甄嬛会主动要求自己留下,神情微微错愕,迟疑了一会儿,方从袖中取出一张花笺,嗫嚅道:“其实……是温实初托我带给你。我已想了两天,不知是否应该让你知道。”
那花笺是竹青色的,纸上有淡淡的草药清香,仿佛如它的主人那般清雅温文。但甄嬛并不准备接过,只淡淡地瞟一眼那花笺说:“哥哥,他糊涂,你也糊涂了吗?私相授受,对于天子宫嫔是多大的罪名。”
甄珩自然知晓轻重,话语渐渐低下去,颇为感慨:“我知道事犯宫禁。只是他这番情意……”
甄嬛立刻截断他的话,声音陡地透出森冷:“哥哥难道还不明白嬛儿,实初哥哥并非我内心所想之人。即便他是一番真心,也只能如明月照沟渠了。”
男人算什么?情意又算什么?说白了,这一世重生都只是她偷来的而已!如今若说她真有内心所想,记挂不放,也是那至高无上的尊位罢了!
甄珩从未见她这般果决,半晌后方回过神来,轻轻点头:“圣旨已下,实初他也知事不可回,不过是想你明白他的心意。我和实初一向交好,实在不忍看他饱受相思之苦。”他顿一顿,把信笺放甄嬛手中,“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封信,你自己处置吧。”
甄嬛信手接过,看也不看,转头便丢进了熊熊燃烧的地龙当中,那轻薄的纸片立时化作了飞灰。
甄珩见状惊讶地“啊”了一声,旋即了然一叹:“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转告实初的。只是他的性子你也知晓,一时间恐怕难以转圜……”
即使甄嬛说再多伤人之言,温实初也不会乖乖听从,否则也不会以太医的身份守护正主儿那么多年。不过,日后在宫中,有个相熟的太医总是好的,只要温实初不碍事,甄嬛自没有不利用的道理。
“这日子总是要向前看的。他或许现在不能放手,但终有一日会走出心牢。”
说罢,甄嬛又岔开了话题,转身取出一件天青色长袍交到甄珩手中,柔声说:“嬛儿新制了一件袍子,希望哥哥见它如见嬛儿。哥哥成亲,嬛儿是不能看见了,只愿哥哥与嬛儿各自珍重。”
甄珩把袍子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