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呵……”
“你笑什么?”
“笑你自诩正义。知道么,我最讨厌的就是信仰,倒不是对信仰本身有意见,只是看不惯那些用信仰当作借口肆意妄为的家伙。如果你真在践行教义,为何使唤别人而非亲力亲为?况且你使唤的是和你没有相同的信仰的亡灵,换言之是无关者。甚至于,为了达成目的,而去伤害另一个毫不知情的人……我从你身上看不到虔诚,反倒是不择手段的卑劣更多呢。”
“你这家伙……!”
想要反驳,想要论证,然而迪亚波罗的话有如带有倒刺的楔子刺痛人心,又如同锋利的割开遮羞布的匕首,不论是力道还是方位都精准地叫人咋舌。
迪亚波罗讽刺的笑容足以让人抛弃理智,眼神中也充满“什么啊,果然是这样,真无聊”的奚落。
“承认吧,你只是享受充当上帝执行审判的感觉。”
深呼吸一大口气,尼姑勉强寻回理智,冷冷地说。
“那么换一个你最熟悉的话题好了——「替身」。”
Part 95
你抓住了迪亚波罗的手,散落在白色床铺上的黑发格外夺目,让人想起缭乱绽放的夜之花。
你笑着说:“今夜的月色很绮丽,不一起看看吗?”
窗帘明明还是关上的,你的语气却十分笃定,就像你亲眼看到了窗外的景色似的。
“去拉开窗帘吧。”你说。
迪亚波罗将帷幕挑开,无声无息地。
随着厚重布帘被掀起,他望见了诺大的满月,围绕医院种植的色木槭的枝桠在冷白色的地砖投下淡淡的摇曳树影,那是曾经在意大利也见过的风景——比如满月下的教堂,满月下的海滩,满月下的角斗场……他的视界迷离起来。
迪亚波罗静静地坐下,坐在你的身旁。
他以为你会质问他,比如你遭受的无妄之灾和他有什么关联,比如你住院以来他都去哪里了。可出乎他的意料,你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于是猜测,这一切是否为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说你真的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是对他彻底失望了吗?越是思考,越是心中焦躁,他在你身边逐渐感到坐立难安。
他开始期待你能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行,或者干脆他自己来……
“唉……”倚靠在他肩膀上的你逸出一声叹息,这让迪亚波罗心头猛地一跳——真是见鬼了,这反应根本不像他会有的。
在迪亚波罗隐含热切和如释重负的目光下,你终于说出来了。
“那真是很痛啊。”
迪亚波罗:“……”
他脑内又浮现出你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本来,你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吧。
“我以为我会死……迪亚波罗,我很害怕。为了你,我已经很久都没出过家门了,可即使在「家」里也不能远离危险,那时的我比和你相遇的夜晚还要更加接近死亡,这真是太可怕了。”
人对死亡的恐惧或许源于对未知的不安,不清楚是自然死还是事故死,不清楚死亡何时降临,不清楚死后会是什么样的,于是尽力去避免。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让你揪紧迪亚波罗胸口的衣领,哀切又急迫地说道:“结束了吗?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吧?迪亚波罗啊,你的「诅咒」没了吗?我是不是可以回到从前,继续着平淡的日常生活,就像、就像……”
迪亚波罗的身体僵硬了,他心中有了某种讨厌的预感,他应该捂住你的嘴不让你发声的,他应该继续躲着你,他应该继续装作没听见的。
然而还是被你说出来了。
“就像你没有出现过一样。”
“……”
是了,他怎么能忘记呢,你最害怕的就是死这回事。
尼姑的指尖一粒一粒地抚摸佛珠,她说:‘只有「替身」才能对「替身」产生影响,所以空条夫人毫无疑问是「替身使者」,虽然她本人没有意识到就是了。’
迪亚波罗的视线停留在你氤氲着水汽的眼眸上。
尼姑轻柔和缓的声音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不妨做个猜测吧,她的「替身」是让「替身能力」无效化,这样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就说得通了。’
——这种事,他早就知道。
在那个勒紧你脖颈的清晨,让迪亚波罗选择收手的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因为绯红之王在触碰到你之后不受控制地消失了,从而判断出你的「替身」的真面目,仅此而已。
‘但是「替身」是有强烈的意志的人才能驾驭之物,像她那样性情温和的人,不仅做不到控制自如,反过来被「替身」侵蚀、无谓地损耗能量的可能性明显更高吧。’
迪亚波罗看见,你病号服滑落处露出的手腕十分削瘦,和他印象中的模样相去甚远,唯有那双水润的黑眸依旧。
‘……直接说出我观测的结论吧,无法控制「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