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深夜，被暴风雪席卷的维克小镇里，只有一家咖啡馆透着柔和暗淡的黄光。门外的圣诞树悬挂着五彩缤纷的彩球与拐杖糖，四方栅栏里堆满七彩礼盒，落地窗上有一张笑眼小狗贴纸，吐出一个彩虹泡泡，里面写着：“Merry Christmas~”

与热情欢乐的圣诞树一角不一样的是，咖啡馆里空寂宁和，陈旧音响正播放着Eason的《阴天快乐》。

“你像一首唱到沙哑偏爱的情歌……”姜橙轻声哼着，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

凌晨一点，手机震动，在桌面旋出四分之一个圆，姜橙瞥了眼来电显示后无奈接起，语气倦懒：“都问几次了？三十号才到，不用接机。”

她的小助理程瑜是兴奋又激动：“姜姜，我都一年没见你了你还不让我接机，要是把你回国的消息公布出去，机场都会被你的粉丝堵死的好不好！”

姜橙合上厚重的书卷，手指百无聊赖地在木桌上打着旋，“怎么，没给你发照片是不？”

“照片能一样吗，而且当初你说走就走了……”程瑜提起过去，声音里有不加掩饰的低落，“你不知道，夏纾和黎梦梦捡漏了你多少个代言，还有那些口口声声说你是他们天选女主的导演，你一息影，立马就签别人了！”

“那我不是息影了嘛，导演选别人也很正常啊。”姜橙歪头偏向手机那面，耐下性子，安慰自己最大的事业粉粉头。

程瑜一想到网上的舆论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也没说不回来啊，而且……”

咖啡馆的门铃突然响起，姜橙朝外看去，怔了下。

也没听完程瑜说什么，截断话头：“我这有事，回头聊。”

姜橙披上搭在一旁的鹅黄大衣，拉开玻璃门，风雪夹杂着零下低温瞬时闯入屋内，漆墨般的乌发被大风吹乱。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拨开脸上长发，用中文问：“你好？”

男人一身黑衣，顶着满身风雪，怀抱一束红得娇艳的玫瑰。

他戴着口罩，浓眉和睫毛都凝着一层雪花冰雾，一双眼睛深冷似海，倒映出一身明暖亮色的姜橙，像一束阳光照进暗无天日的海底。

《阴天快乐》唱完副歌最后一句，就切到了Eason的《不如不见》，沉厚男音娓娓唱着：“乘早机忍耐着呵欠，完全为见你一面……”

男人的嗓音温醇但不厚重，像酿得时间正好的果酒：“Longtemps sans voir。”

姜橙听不懂，只觉得像法语，她换了国际通用语言，犹豫着问：“Are you a fan of mine too？”

环游世界这一年里，她每到一个城市，不出一天，就会有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送她红玫瑰。

一次两次的，姜橙以为是巧合，次数多了，大抵是公司或者后援会费心安排的，提醒她别忘了国内还有一直等她的粉丝。

姜橙懒得过问，一心一意按着自己的节奏走。

可这个男人不同。

在零下二十度的暴风雪夜里登门，本就是豁命的稀罕事，而那一束未沾染半分雪气的红玫瑰，和他白茫茫的衣服头发，形成鲜明深刻的对比。

“我不是你的粉丝。”

他也换了语言，两个人，四句话，三种语言，鸡同鸭讲的怪异。

男人把玫瑰递到姜橙手中，后退半步，像要说出什么郑重其事的话，可最后也不过是姜橙听惯了的话。

隔着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门外风雪交加，门内温暖如春。

他说：“但这束花，请你收下，姜橙。”

他念她的名字，在风声枭枭的雪夜里显得模糊，可姜橙却觉得极好听，比他那句低沉蛊魅的法语，还要撩动人心。

男人说完话转身便重新没入风雪中，脚踝陷进雪层里，发上肩上被雪重重压着，可他背影直立挺拔，脚速匀缓，丝毫不见狼狈。

“先生。”姜橙喊了一声，“你——”

他回头了，杵立在雪地里，遥遥望着咖啡馆里的姜橙，抱着他的红玫瑰，额发上坠落少许雪点，鹅黄色大衣吹得衣角纷飞。

姜橙的脚步被风雪桎住，她畏冷，与男人对视了片刻，身体泛出的寒意渐渐令她退缩。

但脑海中的念头叫嚣着，她想留他，至少避一避这暴风雪。

不过十几秒，男人背过身，重新走上与她相反的方向，姜橙失落的泄气，也不再强留。

她关上门，看着怀里的红玫瑰出神，这是一个不要命但又极度浪漫的行为。

可他说并不是她的粉丝，那这束玫瑰，又是缘何能穿过这无情风雪，抵达到她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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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橙比报给程瑜的时间提早一天落地宁城，坐的是最便宜的经济舱，自己提行李、打车、收拾，一点都没有女明星万事都需要人伺候的娇贵模样。

一到公寓，她就缩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