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溪叛乱三（回忆章）

穆灵泽终于在十余天之后送来了消息，袁清嘉本想像前几次一样拜托隔壁婶子帮忙照料湛儿，但湛儿这次说什么都不愿一人留下，非要跟着他走，袁清嘉无法，只得带上他入城。

但当袁清嘉赶到公主府时，却得知穆灵泽病重无法见客，今日要面见的是常菁公主。

两人被带到一处房内，公主见了兄弟二人，先是问了湛儿的姓名年纪，又命人拿了吃食和玩具给他，看他吃得斯文，笑着道：“你弟弟年纪虽小，举止却十分有礼数，想来也是你这个当哥哥的教的好。”

袁清嘉勉强一笑随口敷衍过去，又想起前几日的会面，便转而试探着问起穆灵泽的病情，“先前拜访穆将军时看他身体康健，怎么短短几日突然病重了？”

公主收住笑，默了默才缓缓道：“他去宫里给陶庵求情，太子盛怒，罚他挨板子，又进了地牢，今日才被送回来，现在还在昏迷中。”

闻言，袁清嘉大惊，他料想到此行艰难，但原本想穆灵泽是驸马，有公主庇佑，断不会被太过为难，如今连他也被牵连，那陶庵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想到这里，袁清嘉心底一片发凉。

“前几日是我求穆将军救陶大人，若非如此，说不定将军不会受这无妄之灾，小人有罪。”

“不是你的错”，公主神色淡淡道，“他要救她，本就抱着破釜沉舟的心……” 长久的沉默后，又继续道：“陛下有令，穆灵泽下月去往廊州任职，明日就要出发，所以今天唤你过来是有些事要请你帮忙。”

“可是穆将军现在还在昏迷中，廊州路途遥远，明日出发恐不利养伤。”

公主的脸上划过一丝哀伤，转瞬又恢复如初，“圣旨如此，不容拖延……不出意外，陶庵的判决近日就会下来，比早前预料的好一些，流放孤歧海。”

孤歧海的威名袁清嘉也略有耳闻，北境虽苦寒，但到底还有四季更迭有人烟，但极北之地的孤歧海，常年只有凛冬，除了朝廷流放的重犯，基本没有普通人在那里生活，而被流放到那里的人最后也基本是个死。

但无论如何，大人至少保住了一条性命，袁清嘉刚松了一口气，听到公主的话时那一丝喜悦又瞬间没了踪影。

“孤歧海路途遥远，没个一年半载的恐怕走不到，她在狱里受了伤，如今正值雨季，等过几个月再入了冬，一路上就更难熬了，故而请你来，是想让你送她一程，这是一些盘缠，我还准备了一些袄子、药品，还不知道押送队伍何时出城，等出城时，还请你去送送她，再把这些东西交给她。”

看着桌上沉甸甸的钱匣和厚厚的包裹，袁清嘉想起这几日确实雨水多，大人在狱中受了伤，伤了何处？看过大夫了吗？孤歧海，孤歧海，怎么那么远啊……

他鼻头微微泛酸，“陶大人对我恩重如山，便是没有殿下的吩咐，小人也当送陶大人一程。”

公主轻轻点了点头，又继续道：“这银子我分成了两份，一份打点给路上押解的官兵，另一份留着她路上用，匣子下面是几张银票，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票号……” 公主打开匣子喃喃自语，“罢了，总之都带上，万一能用……”

公主事无巨细地叮嘱着袁清嘉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再三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什么，最后又留袁清嘉兄弟在府中暂住，“明日我们走后，府里会留下人看顾，也不知陶庵的公文何时会发，你留下，也方便及时知晓消息。”

袁清嘉点了点头，“小人一定将公主与穆将军的情谊转述给陶大人！”

公主眼眶微红，“她从前帮过我，如今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此去一别，只怕就是永别了……”

屋内静悄悄的，每个人都思绪万千。

穆家此行匆忙，阖府兵荒马乱一直忙到次日凌晨，临近城门关闭前，穆家一行人才出了城，直到出城，穆灵泽也没有醒来。

回公主府的路上，袁清嘉正好遇到了同村的张叔到城里采买，见了袁清嘉高高兴兴打了招呼，又说起昨日兄弟二人走后村里来了一队人到处打听他们。

“是什么样的人？” 袁清嘉一时想不起来人会是谁。

“有五六个人，领头的是个女的，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丹江那头的人！对了，就是像周国人！看上去不像好人，问起你俩来我们就随便糊弄了几句。”

袁清嘉骇然，随便扯了个借口作别，回到府里时湛儿正在门口和隔壁卖桂花糖的小丫头玩，远远见了袁清嘉，欢欢喜喜跑过来就要抱，袁清嘉一把将他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