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

今年的盛夏来得比以往更迅猛，小暑才过京城已是烈日炎炎，空气中闷热潮湿，宫中早早打开了冰库分发给各宫解暑。

青帝下朝后想起今日是小暑，便命轿子掉头去皇后宫中。

宫里的人最会看眼色，帝后不睦无法掩饰，对皇后青帝是愧疚的，也担心宫人因自己的缘故慢待皇后，因此每到换季的时节便会去看看皇后。

青帝的轿子刚在宫门前停稳，忽见宫门内三两步蹿出一个小内官，扑通一下跪在轿前，高声唤着参见陛下。

“大胆！竟然冲撞陛下！” 青帝的贴身内官刘悯斥道。

小内官战战兢兢申辩，自己是初次当值，忽见天颜忘了规矩，求陛下赎罪。

青帝没有问罪，只细看了一眼小内官，觉得有些陌生，但并未放在心上。

他下了轿往院内走，快到殿前时，就见皇后携丫鬟走了出来，在殿门口候着。

自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之后每次青帝来皇后要么推脱身体不适不见，要么总是淡淡的，从没见她主动前来迎人，今日之举倒令青帝有些惊讶。

“臣妾参见陛下。” 从皇后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青帝已经习惯了。

他把人扶起，皇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胳膊和他拉开距离，双眸低垂。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热的缘故，皇后的脸色比前几次要好了许多，青帝问起什么，她也只是简单回几个字，几番下来，两人均沉默了，相对无言。

一旁的丫鬟乐梧见状忙道：“皇上，小厨房刚做好了绿豆汤，娘娘方才还吩咐奴婢给陛下送去，恰巧您就来了，奴婢给皇上、娘娘端过来吧。”

青帝装作没看到皇后瞪了乐梧一眼，点了点头，忽见殿里置冰的盆里冰块不多了，皱着眉道：“怎么只有这一点冰，今日内务府没有送冰块来吗？”

“放到内室去了！” 皇后似笑非笑地答道，她表情古怪，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期待。

青帝往内室看了一眼，内室的门帘半拉着，乐梧端上绿豆汤，一边笑道：“回禀皇上，内务府每日给的冰块都是足数的，只是今日娘娘在内室休息，便把冰块挪进去了。”

皇后不置可否，”陛下国事繁忙，就不留您了，天热臣妾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说毕，草草行了一礼便自顾自进了内室。

见此情景，青帝再没有喝绿豆汤的心思，他起身往外走，忽瞥见脚踏旁的小凳下露出了一小节布料，刘悯眼疾手快扯了出来，赫然是一条男子的发带。

一旁的乐梧脸色发白，扑通一下跪倒：“启禀陛下，那…那是奴婢的……”

“你……” 刘悯刚要发话被青帝挥手拦住，他一步一步走向内室，最后停在帘子前，手碰到帘子的时候又停下了，用平静的声音唤道：“般般？”

内室里没有声音，许久，一个身影慢慢走到帘子后，和青帝一帘之隔，良久才缓缓道：“陛下。”

青帝默了默，隔着帘子道：“天热，朕会让内务府再送一些冰过来。” 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闷闷地嗯了一声，他不再说话，往后退了两步，又看了看刘悯手中的发带，顿了顿，转身走了出去。

刘悯将发带塞进袖口，对着乐梧摇了摇头，匆匆跟了上去。

次日清晨，青帝的案上摆了两封密信。

他展开第一封，里面的内容和他预想的差不多，皇后和近身侍卫的宫中秘辛，与其说是愤怒，他此刻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他将密信点燃，看着火苗一点点舔舐掉上面的文字，心中有了决定。

随即第二份信被展开，里面只有一句话：皇后的贴身丫鬟乐梧就是袁清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