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日子很快就到了年末,这一日的天冷得异常刺骨,阳光却又好的出奇,只不过那光照在身上,竟觉不出一丝暖意。
是日便是年终祭祀之日,小珏子早早将我从被窝中拖出来安置在梳妆台前,说今日是重要场合,需得端庄肃穆才行。
我素来是贪睡的,今日又比往常起的早了许久,自然是连眼睛都睁不开。
“殿下,殿下快醒醒,眉毛画歪了!”
小珏子这一声唤终于是将困得快垂直倒地的我喊醒,一个激灵之后我才意识到,今日这场合的确重要,头可断血可流造型不能乱。
于是强打着精神,任由小珏子在我脸上扑粉描眉,再理好一个朝云近香髻,簪上些许发饰。
今日换上的是一件藏青色宫装,配同色皮毛大氅——古人素来讲究礼节,祭祀天地这等严肃的事情自然是有与之相配的装束,方才显得对天地尊重。
“殿下,可以出宫了。”
“等等。”我招呼一旁候着的宫女,“替我将我的袖炉拿来。”
小珏子愣了愣,道:“殿下不可,今日祭祀天地,怎可带暖炉去,若是被人瞧见了,怕要说些对殿下不利的话。”
“祭祀天地也不能不管人的死活吧。”我接过暖炉往袖子中藏,“你瞧今日天气这样冷,倘若我在那站得生了病,这可怎么是好?”
说罢也不再管小珏子仍旧有些犹豫的脸色,径直从屋中走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这么冷的天难不成真要我在寒风里站一个多时辰?就算是演员也得贴暖宝宝吧,何况这套宫装完全只是为了端庄,和暖和那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祭祀的宫殿在郊外,我和韩非到的时候,卫庄和张良已经在了。
卫庄现在身任司隶之职,新郑的防务都要经过他手,是以如同祭祀这类全员出动的大事,他自然是需得提前到场的。
“九公子,红莲殿下。”
我向张良点了点头。
张良眼神好,一下瞧见了我手里捧着的暖炉,轻笑道:“殿下竟这样冷吗?”
我很无辜地看着他,委屈地嘟嘴道:“冷啊。”
然后就听卫庄哼了一声。
我当即就不高兴了,三两步走过去撩开他耳畔的头发道:“你不也冷吗?耳朵都冻红了。”
他捏住了我的手腕。
我当下也慌了,虽说我是个口嗨高手,在我嘴里就没有我没见识过的场面,可如今——号称见多识广的韩文玉慌得一逼。
这样的场面我真没见过,该怎么处理,挺急的,在线等等。
慌了片刻我终究是回了些神过来,本以为卫庄是不乐意我离他这样近还弄他头发,毕竟男不可摸头女不可摸脚,然而看到他望着我的眼神时,有一刹那我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总得来说,我不理解。
不应该啊,这不是他的人设啊,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是用鲨齿给我梳头吗?
看到这里大家是不是有点迷惑,好的,我给大家讲解一下,就是在我撩了卫庄的头发之后,他居然只是用无奈且带了一点点嫌弃的眼神看我。
并且我没有感觉到杀气!
你们说这合理吗,这合理吗?
等等,我为什么要期待鲨齿梳头,我这么贱吗,不梳头不是挺好的?
看来人被压迫久了的确会形成惯性,这种不可扭转的行为实在是让人害怕。
*****
韩安是最后到的。
韩宇和他一起来,来了之后便站在前列。
看来最后商量下来,韩安还是选了韩宇暂代太子之位,立在了宗室众人之前。
这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毕竟韩安的这些子嗣里,韩宇算得上是成器的。废物太子死了之后,韩安面前最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他了。
我甚至觉得韩安将太子之位交给他,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韩安多半是还未能走出丧子之痛,以及尚且不想打乱目前朝中局势,这才久久未立太子。
事实上国中久无太子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如今公子们都已成年,也都有了一争储君的能力,倘若太子之位长久悬空,难免不会有人对此动心思,届时众人为夺娣而争斗不休,如此之事在历史上比比皆是。
我不晓得韩非究竟怎么想,也不晓得他对王位究竟有没有渴望,可我想的是,他如若真要在韩国有所作为,光光当一个司寇,是远远不够的。
他要有足够重的权利,才能去做他想做的事。
而如今在韩国,能够实现他如此抱负的,唯有成为韩国的新王。
可他终究不是——韩非终其一生,都没能成为韩国最位高权重的那个人。
不过他终是没有在滚滚的历史长河中被掩埋,许多年后仍旧有许多人记得他的名字。或许于他而言,也是另一种意义的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