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言栀吃痛,迷迷蒙蒙地张开眼睛,眼前是一双能烫到她内心深处去的眼睛。
这张脸竟然跟梦中那张脸重叠在一起了。
昏暗得只剩下月光照耀的光线里,她看着这张暌违多年的脸,眼睛一酸竟然涌出了两行热泪。
她缓缓伸出手,贴上眼前人的脸,嗓音带着醉意:“我一定在做梦,奇怪,我怎么做这么真实的梦……”
景行止腰板笔挺,任她胡吃自己的豆腐,眼眸深不可测。
“做梦刚好,嘿嘿,”言栀忽而发出两声怪异的笑声,她的神情逐渐变得猥琐,“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来!”她展开双臂,精准地揽上景行止的脖颈。
拉近。
“唰!”
水盆跃起拳头大的水花,随即“哐当哐当”响起一阵声音。
景行止目不能视物,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已被言栀圈在怀里。
“亲一个!”
话音刚落,景行止脸色微微一抽,冰山出现了裂缝。
他只来得及撑住被褥,湿漉漉的五指瞬间在被子上留下一个手掌印,手掌缓缓捏成了拳头。
他的瞳仁渐渐放大。
言栀嘟起红唇,兴高采烈地在梦境中圆梦:“MUA!MUA!MUA!”
言栀一连亲了三口,不忘呓语道:“小样,还亲不到你?做梦都做得那么真实啊,怎么软乎乎的,唔……”她张嘴一咬,“一个大男人怎么姐么香啊,跟个棉花糖似的。”
景行止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
他竟然,被强吻了?!
这个女醉鬼!女色狼!
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肩膀,正要推开,就听见她满足得像个小朋友一样笑了两声,嗓音软软萌萌的:“你天天都钻进我梦里来好不好啊。”
还跟梦里的人打商量?
“你要是天天都这么听话让我亲就好了。”醉鬼又言。
景行止瞳孔一缩,咬牙切齿地挥开她的手。
女醉鬼!女色狼!
他甫一松开,她又贴了上来撒娇:“抱住嘛,抱住嘛。”
景行止心头微漾,他挣脱两下,这个醉鬼睡着了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他干脆也随她了。
地板上氤氲着一片水迹,水盆咕嘟咕嘟地翻了两个圈最后停在墙角前,他的裤子被打湿,床单被子应该也湿了,但无瑕理会。
一片狼藉中,他听见了自己妥协的叹息。
景行止就这般由着言栀紧紧挽着胳膊继续做梦。
折腾了一夜,景行止不知不觉地合上眼渐渐睡着了。
但睡得不沉,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道铿锵有力的念诗声吵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嚯”的一下,景行止猛然睁眼。
怀里的言栀韵味颇足地背诵《将进酒》,一字一句一停顿都带有十足的感情。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景行止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忽然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言栀仍旧充满感情地背诵:“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每一个尾音都往上挑起,脑袋还微微的晃荡。
景行止:“……”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愁”字刚落,言栀满意地睡了过去。
景行止听了半晌动静,确定怀里这个人的呼吸音开始变得均匀绵长才将心落到肚子里,他缓缓闭上眼再次睡了过去。
不久后。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景行止心尖一颤,被言栀这猛地在耳畔炸裂的气势汹汹的嗓音惊得身子微动。
他迟钝地循声望去,言栀背诵完《春望》又开始背《钗头凤》,声音充满伤感:“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这三声“错”更是敞开了嗓子嘶吼,也不知道是代入了陆游还是唐婉,将两人的遗憾悲伤呈现得淋漓尽致。
景行止咬着牙,翻身捂住耳朵:“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莫要再念了!
景行止难得失去表情控制,他回身堵上了言栀的嘴。
掌下是柔软触感,景行止却没有感受再多,只想将这烦人的吵闹的声音彻底隔绝。
言栀被他的火气殃及,果真渐渐安静了下来。
还算识相。
均匀的呼吸再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