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陈见穿的针织外套中看不中用，夜间随便来一阵风都把她冻得一哆嗦。她拢起袖子，尽力把脖子缩进低领的内衬里。

唐弈把手从外套兜里拿出来，懒洋洋搭在她脖子上。

他的手不算热，但是比陈见冻僵的脖子好太多了。

陈见不太自在地靠着他的掌心，微微偏头去看他。

唐弈也正在看她，校道边的路灯垂在他身后，陈见对上他的眼神，那眼神奇妙地、带着疲惫和放松，勾住了她的视线。

他开口：“你听到了？”

陈见：“唔，是前女友告诉我的。”

她语气带点揶揄，唐弈无奈看她一眼。

旁边嬉闹的人勾肩搭背地超过他们，然后大咧咧地回过头打量陈见。

唐弈正准备抬手，就听到陈见十分大胆地提议。

陈见：“我们要做点什么？比如我把你摁在路灯杆子上强吻，他们就会知道不是你还没追上我；或者我们可以矜持一点，我今天刚写了首诗，现在就能念出来，你只要负责说‘我愿意’——”

唐弈：“……”

他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颗奶糖塞进陈见嘴里。

“安静，看路。”

陈见偷瞄一眼手机里的百度，镇定道：“你都可以考虑一下。”

唐弈正在找昨天放在口袋里的烟，闻言，他嗤笑一声，轻松把住了陈见的脑袋，两个人停在路旁灯下。

“好，我选一。”

陈见一拉自己肩上滑下去的外套，踮起脚——

也只到唐弈的下巴。

唐弈任她动作，挑衅地抬眉：“快，强吻我。”

陈见不甘回瞪，费力垫脚。

半分钟后，陈见丧气叉腰：“你就不能配合一点儿？”

唐弈懒散地靠在路灯杆上反问：“谁被强吻还会配合对方的？”

他瞥了一眼陈见的手机，淡声道：“不许查百度，也不准再说骚话。”

说完，就转身往前走。

陈见跟在他身后，心说自己好歹也一六三，就差二十几公分，掂个脚还够不到？

看唐弈还在掏兜，陈见不死心走上前和他并肩。

她状似随意道：“怎么，是想抽烟？”

专心找烟的唐弈点头，然后眼前就递上了一只烟。

唐弈眯了眯眼睛。

陈见大方道：“喏。”

唐弈的眼神在她指节分明的手上转了两圈，接过烟：“黑我烟？”

陈见一边点头，一边道：“没有没有，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黑呢？”

她嚣张地拿出唐弈的打火机，拽住唐弈的胳膊。

唐弈被她拖着走：“干什么？”

陈见指了指前面的一个路灯：“给你点烟啊。”

唐弈跟她到再一盏路灯下，烟叼在嘴里半天，陈见都没有动作。他抬头，正对上晃眼的灯光。

“陛下，等什么呢？”

他催了一声。

陈见踩在马路牙子上，仰头自然道：“等一阵风。”

唐弈咬着烟，眉眼一松：“要不要我给你找俩观众？”

他握起陈见的手要点烟：“别弄这些，快点。”

陈见“哦”一声。

她摁下打火机，等了两分钟的风姗姗来迟，把燃起来的火吹得东倒西歪。

借着马路牙子垫出来的高度，陈见一抬手就能对上唐弈咬在嘴里的烟，她清了清嗓子，用手掌拢住火苗，凑到烟前，等火星慢慢爬稳。

陈见的手没有收回来，她对着唐弈笑道：“我等的风来了——唐弈，做我男朋友吧。”

唐弈收敛了眉宇间的轻慢，垂眸看着陈见。

冬天要来了，最后在树上挣扎的银杏叶不情不愿地随风扫下来，在黄色的灯光下朦胧又惬意。

给他点烟的人鼻头通红，眼角眉梢都是雀跃，穿着浅黄色的外套，踮着脚在灯下，风和叶都成了恰到好处的背景，她握着打火机，像一道温暖的光。

这阵风，确实有点意思。

唐弈单手夹烟，另只手像刚在一样覆在陈见的后脖颈，带着陈见向前走。

他眼里带着陈见看不到的狭促笑意。

“不要。”

陈见一个眼刀抛过去：“为什么？”

唐弈胡扯道：“你这表白太廉价了，我要是答应了，你以后岂不是会不珍惜我？”

陈见贴着他的手，热热闹闹地和他辩解起来。

银杏东路两侧的灯一盏没有缺席，静静立在今年最后一场银杏雨里，聆听所有角落中发生的对话。

-

元旦汇演前一天，陈见有一场近代史的考试。

临考前，学委在点人，看班上的人来齐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