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宴(2)
‘唰啦’一声响,一柄二十四骨洒金折扇遽尔罩在青衫男子的眼前。
扇面勾描出秀丽山川图,半幅缁色绣云鹤纹袖摆,映衬持扇主人那只搭握着扇骨的修长手掌,恍惚一段风流意态自扇底辗转流逸,扇后传来清朗悦耳的嗓音。
“启珩,你这就叫自食恶果。”
启珩撂下酒杯,转头恶狠狠地剜了眼持扇的缁衣男子,恰逢有其他仙者欲向其敬酒,电光火石间调整好表情,勾唇挑了缕慈祥和蔼的笑容,拎着酒杯满饮入肚。
在近旁侍立的小仙娥窥见有贵客至,忙绕到邻座的空位上布馔肴。置好杯盘碗碟,有条不紊的安排完,正欲折身恭请缁衣男子入座时,谁成想曳地裙摆被几案的案腿直直牵绊住,脚下一个不稳当,登时歪斜着身子滑了个趔趄。
这么一摔身上定少不得挂彩!
惊慌归惊慌,好在她仍有残存的理智,记得此时此刻的场面,死死压下喉中的惊呼,哆哆嗦嗦着阖了眼,预备迎接疼痛之际,瞿然有双强有力的手稳稳当当地搀扶住了她的手臂。
小仙娥煞白着张脸,颤巍巍睁目瞧见恩人的面容,愣了愣,两颊不由飞来大片霞色,羞答答地垂首,福身与伸出援手的缁衣男子低低道了声谢,嗓子眼里发出蚊声细语:“请慢用。”拢在袖底的手指却不断绞扯着绣帕。
那副含羞带怯更兼欲语还休的模样,委实演绎得淋漓尽致。
见此情状,年纪稍长些的仙娥立即拽过人,并且使眼色,示意她赶紧退立一侧。
偏巧此乃是个被男色迷昏了神智的小仙娥,眼中盛满痴迷之色,丝毫不理睬前辈的好意,铁了心般一个劲儿往坐定在案后的缁衣男子身畔冲,混似那是个香饽饽。
顽固不化!
前辈铁青着脸,狠掐了一掐那刚从凡界飞升上来不久,心智正处懵懂阶段的小仙娥,方才唤回常态。
小仙娥在前辈严厉的逼视下,眼眶蕴了汪清泪,怯怯躬身福罢一礼后,咬了咬唇,规规矩矩垂手退立旁侧,间或用余光再偷瞄几眼,以慰藉心灵。
缁衣男子从容撂衣落座,颀长的身姿坐于椅内如松似柏,低垂的眼轻抬,墨色瞳眸仿佛幽潭底深藏的两颗黑曜石,乌亮明润中透着星辰神秘的亮彩,右臂半搭在椅上,唇角微抿,俊逸的面孔挂着几分寡淡清浅的笑容,仪态闲适自在,行止间气度清贵卓绝,也难怪那小仙娥如斯迷醉,明里暗里频送秋波。
场内,笙箫雅乐不绝于耳,瑞气千条的神仙们共聚一堂融洽相处。
启珩身畔侍立的俏丽仙娥,瞧见自家殿下游刃有余的应付完其他仙者,板着张脸,阴沉沉地瞪向月桓神君和缁衣男子,忍不住掩嘴娇笑:“在这世间怕是只有南宫陛下和月桓神君,才能破天荒让我家殿下吃瘪。”看似柔婉的声线中却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原道,这启珩乃是天帝膝下的幺子,生而尊贵,诸仙皆要拱手尊称一声二殿下。
若提及他的名字,那在天界可谓是鼎鼎有名,老少皆知。所谓鼎鼎有名,并不是他拥有多么卓著的功绩,亦非大肆宣扬自己的好身世。
只单单倚仗着一副好皮相,并满口漂亮话,便轻松搏得了个响当当的名头——多情公子!
二殿下其人潇洒风流,性子放荡不羁,打小顶着张为祸苍生的脸蛋,到处招惹是非,叫人直想绑了他吊着打。奈何人家会扮乖巧,擅玩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一张嘴似抹了蜜糖,哄得女性长辈们都疼爱极了他这般模样,事事维护着他。
搁女人堆儿里很是吃得开,以至于小小年纪便已拥有诸多拥趸,简直无人能出其右。
待他长大些,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平素将自己拾掇得人模狗样,眨着双尽染芳菲浓色的桃花眼,风流倜傥的往花树下一立,折扇翩翩轻摇,念上几首酸词,故作番怅惘愁态,不经意抛出个勾人的眼波。
一群狂蜂浪蝶立马如潮而至,围堵得水泄不通,场面煞为壮观。
是以,大家为尤爱招蜂引蝶桃花满枝桠的二殿下,冠上了‘多情’公子之称。
且说那位白罽袍公子月桓,则是负责掌管冶炼法器的神君,执掌旻和殿,乃天界年轻英才一辈里的佼佼者,本领很是不凡。
‘不凡’二字,亦涵盖了其出身与经历。
月桓神君本体原是一尾罕见的银鱼,最初被渔民捕获兜售于市集,幸蒙一位化缘路过的安远和尚出手购下,才躲过入凡人口腹一劫。后来随安远入了一间寺庙,栖身于庙中的莲池,日日受佛法的洗礼,得以启智。
在第九个年头时被放归于湖,择了处浩渺水域潜心修炼,百余年化为人形,眼看即将能飞升成仙。
可惜天公不作美,他在帮助村民抵挡泛滥洪水时,过度耗损己身修为,错过绝佳的飞升机遇。但他也并未因此气馁,不懈修炼的同时游历凡界帮助百姓,广施善行。
有一年,凶兽壁灵冲破封印下界为祸凡界,时值天界诸仙皆忙着对付魔界,无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