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上沟村到乾县并不算远，只是一路十分折腾——要先从土路到甘泉镇，坐镇上的大巴去县里，到了县里的客运站再换乘相应的城际大巴。

镇上的老式大巴没有时刻表，都是自发地在固定停车点候车。这固定停车点也不是单独开辟，直接就处在别人饭馆前，什么时候能坐上也要看运气。

他们运气倒是不错，刚在停车点汇合就有辆老式大巴进站。

徐灵宾上车后面对满车空座，正想着坐哪呢，却被一股大力往前一推，被一路推到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少年把她按在座位上，自己也在一边坐下，“别把你给挤没了。”

徐灵宾稀里糊涂坐着，心里还有些纳闷……这不到处都是座吗，就算待会上点人，怎么会把人挤没了，不至于，不至于。

真至于，真至于。

原来这车不是到点就开的，而是凑齐了人才开。其次，只要路边有人等车，车就会停下来接，完全不讲一点章法。

所以很快，车内从过道到座位底，全都被箩筐蛇皮口袋塞得满满当当，里面装满要去集市上卖的山货。不光如此，满车小孩哭大人吼，连鸡鸭都在笼里跟着起哄。她转而觉出了他的先见之明——这个位置已经是受影响最小的区域了。

“这么长时间，一直忘了问了。”徐灵宾率先开口，“我叫徐灵宾，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毕竟要相处两天，总得找点话题熟悉一下。

“陈弃。”他头也没抬。

“真名还是……”话刚出口她就闭嘴了，这问得实在太失礼了。徐灵宾小心打量旁边少年——他正从烟盒里倒出根烟，打火机点燃，仰着头开始吞云吐雾，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弃陈出新，好名字啊这是，还挺有禅意……”徐灵宾拿话找补，自觉还算急中生智。

不料话一出口，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陈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禅意个屁，就是父母想把他扔掉才这么起的！

徐灵宾也觉出了尴尬，沉默了片刻后换了个话题。“我听牛婶说你在考古队干过？我也是考古专业的，咱们也算在一个行当。你在工地上感觉怎么样啊。”

“累。”陈弃指腹夹着香烟，幽幽吐出一个字。

徐灵宾支着耳朵等下文，但他说完就不再开口，所有感想还真只有一个累字。

“除了累就没别的？比方说你在工地上，就没碰到过什么有意思的事，就稀奇古怪，特别恐怖那种？”徐灵宾循循善诱。

她誓要把打开话题进行到底。

“什么有意思，就是一天不停刨土呗。”陈弃又吐了口烟，可能是瞥见一边她表情一下有点僵，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听你这么一提醒，我倒还真想起件有意思的事。”

“什么。”徐灵宾来了兴致。

“就有一天，我们做活的的这群人，一起去找领导……”

“找领导？”徐灵宾从这三个字嗅到了惊天阴谋的味道……闹到找领导的事情，肯定是他们自己没法做主。到底是什么？诡异的国宝？骇人的机关？突发的诅咒？等等，她怎么没听过陕西近年有什么大事啊。难道闹得太大，被压下去了？一个又一个可怕刺激的猜想在她脑中闪现。

“是啊，工资开得低，去找领导闹呗，一天不行就两天，不行就找别的出路，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

“是挺有意思的啊。”徐灵宾干笑了两声，飞快地扭头看向窗外。

其实，没有话题可以不用硬找。

陈弃抽完最后几口烟，从随身的布包里翻出个巴掌大小的老式收音机，低头调节起按钮。

两人都沉默了好久。

陈弃看了她一眼，她还在看窗外。陈弃看了看她看的方向，窗外只有他贫瘠的家乡，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他塞上耳机，在单调的收音机声下抱手睡去。

*

“不是去乾陵吗。”陈弃朝徐灵宾问。

两人到了乾县后，是搭上往乾陵方向的车没错，但最后关头却绕开了热闹的景区，到了离乾陵一公里远的地方。虽说这里就在景区边上，也有个将军陪葬墓充当景点，但十分冷清无人光顾。毕竟可以看女帝的合葬墓，为什么要看给她陪葬的人？再说，这墓只是一片庄稼中隆起的小土包，实在不值得专门跑一趟。

“我就是来看乾陵怪圈的。”徐灵宾说。

“怪圈？哪有圈啊……”陈弃问。

他们站在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中，风的形状一览无余，然后放眼望去并没有什么圈。

“这就是关键了。这怪圈之所以叫怪圈，就是怪在这。”徐灵宾站在了早就找好的位置，颇有兴致道，“就我站的地方，天上航拍拍到过有圈夥大的沟，但是你一到这去看吧，没有，怪不怪。”

之所以能确定怪圈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