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窗外，夜色渐浓。

林小野的卧室里，一灯如豆，一方小小书桌前，静寂无声。

因为刚才母亲的一番话，她陷入了思考，一边写着作文，一边天人交战胡思乱想，内心似有个小小的声音，与母亲说的每一句对抗着、争辩着：

最幸运帝国骑士吗？骑士就了不起？！

不是也被讨厌了。

父亲也曾被孤立过呢。

不过他那么凶，应该没人敢惹他。

自己曾被骂过“小叛徒”、“白眼狼”，被同学孤立，想来也有父亲的原因，应该正是母亲提到的那段时间吧……

回忆里的父亲，似乎总是面目模糊的，让人记不真切。似乎自己也从未敢认真打量过他，以至于他究竟长着什么样的眉眼，鼻子，嘴都无法具体的在脑海里勾勒出来。

但林小野清楚记得的是，父亲从不会像视频里那样。

记忆里的他，似乎总是挎着脸，神情严肃，生气的时候更是眉毛上挑，混身散发冷气，令人不自觉寒毛战栗……

他为什么这么凶呢，是只对我这样吗？

总感觉每次看自己，他眼神里是讨厌，是麻烦，是冷漠……分明没有喜欢。

可母亲总说，他是爱我的，只是不懂表达。

若是喜欢，为何每次见到自己，他却从没什么好脸色，从没有耐心和温柔过，他从没有好好和自己说过话，更从没有像那样摸过自己的头……

想到这里，林小野突然有些失落，扯过旁边的一摞废纸，写写画画起来，依稀可辨认上面的字迹，写着“父亲“、”温柔“、”家“……

母亲说要体谅父亲因忙碌少回家，对自己陪伴少。

可林小野心底里总隐隐觉得，自己是喜欢这种父亲很少回家的日子的……

母亲说要自己好好念书，不要辜负。

买下了房子，供自己读书，因为这样，自己就必须心存感激吗，就要忍气吞声，事事听从安排吗？

这学校明明也不是自己想去念的，那里的人都不喜欢自己，自己格格不入，无法融入，但这些并没有人关心，这些都不重要吗？

从没人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普通学校明明更适合自己，自己也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终究，是要让人失望了呢。

那时候，又会被打吧……

林小野似乎突然回想到了什么，有些生气，笔在纸上划得哗哗响，发泄一般，越来越快，力度越来越大，嘴里也开始念念叨叨：

“……这样就能随意打我吗！”

“怕，可怕……疼，鼻血……“

“总有一天……，不会再怕，……会离开”

“恨……恨你”

只见她眼神逐渐变得僵硬，手指却还在机械的滑动，笔尖已经被折弯，再涂不出墨迹，她却丝毫未察觉，似乎陷入某种疯狂的状态。

呲啦一声——

笔尖刺破了纸面，划到木桌上。

哗-哗-哗

声音依旧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此时若是顾念星再看到这姑娘，一定不会怀疑自己的第一判断。

“！！小野？“

”是你吗，小野？”

“刚才我好像听到什么声响。“

“我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啊，什么？”林小野忽地停下动作，神情渐渐恢复，如梦初醒般应答。手却迅速把旁边的一个本子拉过来盖住，再握好笔。做过多次一般，异常熟练。

林妈妈一边叫着，一边从沙发里起来，伸头往女儿房间看，确定女儿正在桌前坐着，握着笔，桌上放着纸，似乎还写的满满当当。

看来今晚，自己这番引导和教育很有成效。

林妈妈颇有些小骄傲。

她也知道女儿烦自己老是盯着她，总找理由去她房间窜，今天便大度一笑，打着呵欠道：“那妈妈先回房休息了，你写完作业早点休息哦~”

林小野敷衍着应了，一低头，看见中性笔的笔尖被折断了，诡异的弯曲着，有些奇怪。本子上的作文似乎写了大半，她看也没看又扔到一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一小打废纸被线条画满——

那线条疯狂、诡异、凌乱、黑压压的，发泄般力透纸背，往下一翻，果然透到了后页。

有几笔穿透所有的纸页，隐隐可看见原木色的书桌。

林小野把废纸全拿开一看，木制书桌上赫然划了几笔，深深凹进去，带出木屑，桌子表面也不再平整。

她瞬间呆若木鸡，难以置信这是自己干的，却脑袋空空，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那划痕，就清楚的刻在桌上。

提醒着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