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和三十三岁
“我觉得自己,离你越来越远。”
年轻的女孩子蹲在那,仰着洁白的一张脸,幽深的眸子带着散不去的伤感,任何男人都会动容。
年时川也不是个多例外的男人,他安慰道:“不会,只是以后可能背不动你了。”
他自己放下裤腿,扶她起来,“每天上班在那站着累不累?”
“也不是一直站着,有椅子的,没人时候可以坐一会儿。”年依说。
年时川没说话,从前他从没关注过那个足有人胸口高的黑色大理石吧台,现在却常常刻意往能看见那儿的地方绕一下,那后面的人有时是她,有时不是,不管是不是,他总是匆匆路过。
第二天年依照常去上班,同事们虽然没表现得那么明显,但能看出来都在克制自己的惊讶。总之,这事之后,年依听了不少闲话,前领班在酒店比她更有根基和人缘,大家都认定要被开除的是她,公司的处理结果太难琢磨,她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反而是平时和大家玩的比较好的领班和冯彦彦都消失了,一时间人心惶惶。
关于突然离职的三名员工,经理在晨会上没有公开说明,人走茶凉是生活常态,大家更感兴趣的是年依的后台,都在猜她是不是哪位总家里的亲戚孩子什么的,以后有她在场的时候,可千万得小心点,别说错话,领班就是前车之鉴。
在人际关系越来越被边缘化的拉扯中,年依有惊无险地领到工资。发工资那天,手机收到到账提醒,不多,两千零几十块,林经理算是很照顾她了,偶尔迟到几分钟,也给她算了满勤,这个数字比她的预期要高出一些。
她看着短信提醒想了想,趁着下午休息时去柜台把钱都取了出来,有零有整的,装在一个信封里,晚上下班难得地回了趟滨海大道的别墅,陪年时川吃了顿饭,顺道把自己忙活一个多月的辛苦钱孝敬了他,说是报答养育之恩。
不得不说这个行为在给人添堵这方面十分奏效,年时川当即喉头梗了一下,玩味地重复了那两个字:“养育……”亏她想的出来。
“工作还能继续吗?”年时川问她,这工作看似简单,实则无法避免要牵扯到复杂的人际关系,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是了解的,心思敏感柔软,不适合放在社会上摔打操磨。
年依慎重地想了想,还是点头,言语间有点小小的桀骜:“卖啤酒我都不怕,他算个什么东西,只敢在阴沟里耍些手段的玩意儿。”
想想被那么一个人用那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摆了一道,年依觉得掉价极了,偏偏他干得时间不短,长袖善舞,很会维护人缘,在同事里有点根基,也不知道他走之前是不是和大家说了她什么,大家似乎将她边缘化了。
不过,这都没关系,反正她也不喜欢交朋友。
“说得挺好。”年时川评价道。有他在的地方,谦卑礼貌都是用不着的东西,甚至觉得能助纣为虐更有快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变态畸形的心理。抛开这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他还是语气软下来,好好地和她商量:“别再折腾了,老实的呆在我身边,不好么?”
年依听了,筷子一顿,便撂了下来,认真地对他说:“我不知道好不好,但是像原来那样生活,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这顿晚饭,最后也说不上不欢而散,只是气氛微妙,连再多说句话都显得尴尬。
日子好好赖赖的,也总算熬过了一个冬天,雪水化得滴滴答答的一天,年依正在更衣室擦小腿后面的泥点子,接到吕翎翰的电话:李想工作调动回来了,这阵子正约着这些还约得上的老同学聚一下,电话找到他这,指名带姓的要带上她。
吃饭在个挺有档次的西餐厅,需要提前预约,但没变态到要会员制的那种档次,吕翎翰顺路接着下早班的年依,到那时,李想已经等在位子上了。
李想还原来那样,除了穿着打扮看着像个正经人了,模样还是中学时那个模样,可能因为他离校时年龄已经不小了,脸上的棱角都没什么变化。少年时代的朋友情感那样纯粹,即便很多年没联系,再见面依然不会冷场。
“你原来那号码拨过去,一老爷们接的,吓我一跳,以为你嫁人了。”李想用不惯刀叉,大咧咧攥着筷子说。
年依也是个不爱自己用刀的,她拨弄着吕翎翰分好的肉,解释:“上大学换城市,跟着就换当地号了,现在好了,有全球通,不用考虑长途啊漫游啊那些。”
李想像听了笑话似的:“你们这种家庭的孩子还计较这点电话费?”
年依笑笑没说什么,吕翎翰看她一眼,打趣道:“她现在抠门的很,你要说这顿饭AA,她都不能来。”
李想:“咋的呢,家道中落了?”
吕翎翰:“乱打听,还对我妹贼心不死?”
李想:“胡说,我媳妇都快生了。”
年依吃惊,接着欣喜,真心诚意地祝贺他:“你是我知道的同学里第一个当爸爸的,恭喜啊。”
随即她也就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