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帝姬
那抹深红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鬼魅妖冶又无比肃杀。
蓝映疏近乎绝望地看着那抹鲜艳的血色从天地交接处开始,像蛇吐信子一般蜿蜒,一寸寸蚕食着天空,直到目光所及之处的云和光全被吞噬其中。
她心中炸开无边的恐惧,拔腿想逃,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早被丝丝缕缕的藤蔓缠绕上来,那些尖利的刺顺着她的皮肤探入她的血管,像贪婪的蛇。蓝映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抽干了。
她发出痛苦的哀嚎,却听见天边那抹血色的云层之下传出了一道更刺耳更凄厉的哀鸣。
须臾之间,血色的云开始翻涌搅动,旋涡之间突然睁开了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睛。那眼睛几乎要与日月一样大,比太阳更暴戾,更炽热。眼睛中似乎凝结了千万年的愤怒和不甘,它缓缓转动,不放过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寸角落。目光所及之处,草木河流仿佛烧焦一般迅速萎缩,又化为灰烬和星星点点的黑红色光辉。蓝映疏既不能动,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那金色的眼睛突然瞪过来,在一瞬间紧缩成竖瞳,并从竖瞳之中射出一道炫目的光柱。
眼看要被那光烧成灰烬,蓝映疏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却突然从床上坐起。她惊魂稳定,心脏几乎要从胸口中跳出来。环顾四周,确认是自己的小房间没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蓝映疏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被烧焦的大地,无法直视的金色瞳孔,蛇一样的吸血藤蔓和无助的自己。从十二岁生辰那年她便时常做这个梦,每次都在金色竖瞳发现自己时戛然而止。
“小姐!不怕不怕,碧玺来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瘦小的侍女慌慌张张冲进来抱住了蓝映疏。她瞬间安下心来。每次有这样的时刻,都是这个小丫头第一时间过来安抚她。
“碧玺。”蓝映疏稳了稳心神,笑道,“明明我是小姐,又比你能打,却每次还要你保护我。”
“小姐,只要碧玺活着一天,就一定会保护好您,谁都不能伤害小姐。”碧玺担心地看着蓝映疏,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晶莹明亮,比梦中那金色竖瞳看着亲切多了。蓝映疏揉了揉碧玺毛茸茸的头发。接过她递来的热水。咕嘟咕嘟几口下肚,才发现衣服全被汗水浸湿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小姐,寅时四刻了。”
蓝映疏点点头,道:“算了,这半夜闹腾一出我彻底清醒了。碧玺,帮我更衣,然后出去走走吧。再过一会该练剑了。”
“好嘞小姐。”
作为蓝府的三小姐,蓝映疏本应修习女红,最好再学些绘画音律,长大了就与其他权贵家族的少爷结为姻亲。若更美貌幸运些,说不定能与二姐蓝旖墨一样被皇帝青睐,入宫为妃,为家族助力。偏偏蓝映疏从小就对这些既不擅长又不感兴趣,反而喜欢爬树翻墙当混世魔王。请来的老师一个个兴冲冲地来,又挫败地离开。父亲母亲捶胸顿足,无比发愁,说怎么生出个又皮又油盐不进的小姑娘来。
若不是那天大公子蓝谨将军放班回府的时候被小厨房的香味吸引,把佩剑随便一扔就跑去偷吃蓝旖墨做的炖牛肉,又被二小姐气的轰出来满院子追着打,蓝映疏就没机会摸到大公子的佩剑了。
细细嫩嫩的小爪子居然能抓起了破空剑,还扯着嗓子喊哥哥姐姐来看。破空剑锋利无比,虽然是把轻剑,但对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来说还是太沉重了些。谁知蓝映疏不但能单手持剑,还有模有样地挥舞了两下,甚至学着蓝谨的样子挽了个剑花,最后“歘”地一声刺入了花圃中。
蓝映疏叉着腰咯咯笑,蓝谨和蓝旖墨却吓傻了。闻声而来仆役们在回廊处围了一圈,有的还拿着锅铲勺子,无不张着嘴巴愣在原地。
从那天之后,蓝映疏天天缠着大哥要学剑,父亲蓝义也终于发现了蓝映疏是个武学奇才。想着练剑怎么也比没事儿干翻墙出去摸鱼打鸟强,便答应了蓝映疏,逮了自己的副将过来每周教导。
蓝映疏自己也勤奋,自从可以练剑后再也没睡过懒觉,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在院子里练步伐招式体能,风雨无阻,一直坚持到今日。蓝映疏不止一次给小侍女炫耀过自己威风的故事,导致碧玺一直特别崇拜她。
“小姐,您小时候连把正儿八经的刀都没碰过,怎么就看上了少爷的破空剑了呢?是您感受到了武道的召唤吗?”
蓝映疏已经穿好了练功服,回头看着碧玺,狡黠一笑。
“你猜怎么着?”蓝映疏边说边抬脚出门,“我就是看那剑柄上嵌着的一圈儿宝石火彩好看,就抓起来想看仔细些。谁知道挥起来还挺舒服。”
“。?”碧玺瞪大了眼睛。
蓝映疏大笑着走出门去,一路走出侯府大门,早已等候多时的侯府侍卫陪着她一起起跑,开始了每日的晨练。“别跟着我!”蓝映疏快乐地笑着,一溜烟跑了。碧玺追出侯府,高声喊着:“小姐小心!今日要早些回来,老爷要同您商量与夏家的婚事!”
“……”蓝映疏已经没影了。
神族云京,议事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