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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时雨露均沾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宁湾还没说什么那句“抱歉”直接把她堵了回去,她深深地感到挫败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正要别过头去忽然怔住。
刺眼灯光下,她有刹那觉得许清景眼周是红的,夕阳落日揉碎一般的深红。
宁湾骤然站起来,靠背凳子在地板上拖出尖利的刮擦声。
所有人都停止说话,宁湾大脑空白,她一只手撑在桌沿,匆匆说了句“我去洗手间”,然后僵硬着身子逃一般夺门而出。
她把所有人都扔到身后,脚步凌乱地出门右拐,一路横冲直撞好几个人。最后停在女厕洗手间前,将脸埋入掌心。
至少这一刻,她非常后悔回来的决定。
她不是回来解决问题的,只会把局面弄得更加糟糕,无法挽回。
宁湾拧开水龙头,粗暴地把冷水往面上拍,水滴顺着下巴流进领口,她闭眼撑着洗手台冷静半分钟,抽了张纸胡乱地擦脸。
擦完转身,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许清景一直在她身后,不知道待了多久。
“哭了?”
宁湾抹了把脸,摸到一手不知是水还是泪的冰凉,她狠狠否认:“没有。”
卫生间爬满装饰用的假绿藤,潦草而狂野地纠缠住廊柱。许清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手从西装裤口袋中抽出来。
宁湾瞥见一大串玲琅满目的珠宝和银链,全部乱七八糟地缠在手帕纸上。申全州说他赶场太急,服装和饰品完全没时间换。不管是价值几何的设计品都被随手扔进了衣袋。
许清景毫无心疼地低头翻找一会儿,终于把被珠宝胸针缠绕的纸巾抽出来。他手悬空,是个递纸的动作。
微微近了一些,目光如承载清凉雪山淙淙的水。
宁湾误以为他要更进一步,条件反射后退,偏头躲过了那张纸和许清景的手。
许清景的手停在半空。
他忽然叹了口气,靠在墙边,用手臂挡住眼睛,用轻微沙哑的声音喊:“宁湾。”
宁湾其实没明白自己躲开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她整个人依旧是防御和抗拒的姿态,心中时而冷硬如万里长城,又在瞬间溃败如残兵。
在一片水光中宁湾望向许清景所在的方向,他在潋滟灯光中模糊成边框虚化的影子,声音听起来向走过很久路的旅人。
——他说,宁湾,我偶尔也会坚持不住。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你知道找到你对我来说……不太容易,但也算不上难。我答应过你……这是这场重逢发生在现在的唯一原因。”
“我事先不知道你在,”他叙述方式奇异的温柔,“如果你实在介意,我会解约。”
宁湾第一反应想到一千万的违约金,她混沌的脑子先把重点放在许清景的违约金只高不少上。她脑海里闪过太多挤挤嚷嚷的东西,根本无法作出正确判断。
“但……”
“六年前你就告诉我,你不爱我。”许清景说,“对不爱者理应毫无顾忌。”
“你害怕什么?”
“我不是太有道德的人,任何可能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证实。”许清景将拆开的纸巾扔进手侧垃圾篓,“别给我错误的信号。”
角度原因宁湾看不清他说话时的表情,但“不爱”从许清景口中平静无波说出时,她胃里痉挛似的一抽。
很快她发现许清景视线在她手边停留,尤其是左手无名指。
宁湾想反驳什么,又觉得她跟许清景实在缺乏基本的信任,说了也只是徒劳。索性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嗓子润了润,却说不出什么。
她当然可以逃避一辈子,但这意味着狠心做下的回来的决定将没有意义。
她再度尝试开口,异常冷静又头脑清醒:“……你把那一千万给我。”
“一个节目而已,”宁湾深呼吸,“你觉得我会怕?”
许清景说:“大概是我怕。”
宁湾一怔,心头巨震。
她视线一寸寸下移,落到腰间那只手上。
许清景抱了她一下,很短暂,算得上一触即分。
“尽快习惯吧……”
温热呼吸一毫一厘地吐出。
宁湾紧绷着神经,手脚僵直。耳朵上细小绒毛恐惧地立起来。
一千万只蚂蚁爬满后背,她必须竭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挣脱的意图,小腿忍到酸胀。
在她耳边说话的人单手覆在她后脑,动作温柔却不容她逃避:“你总不能在节目上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少了两个人,关于异性的问题不了了之。
宁湾先进去时刚好赶上下一个问题开头,张副导在里面充当主持,笑眯眯:“这问题涉及一点隐私。”
宁湾拖开凳子,听见顾轶“呵呵”了一声。